阿乐猛地一拍大腿。“我说哪里怪怪的,对啊,他为何能蓄发?”
可不是?那位文士扎了一个发髻,插了根价值不匪的玉簪,身后又披散下半数的发丝,衬着竹月色的文士长袍,如画中仙。
自从鞑子入关后,汉人皆需剃发,不剃即砍头,唯道士可蓄发。
想不明白,两人感叹几句,提起水桶把家还。
宿清云虽走得远了,但神识一直停留在水井边,听到鞑子入关,他蹙起了眉头。
“怎么?”身为外界人士,君烜墨未听出奇怪之处。
远离了山村,宿清云站在一条河道前,望着水中的鱼儿,沉声道:“他们口中的鞑子乃是北方的少民,我离开前,那些少民一直侵扰我朝边界,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们竟然入关了。”
“哦?”君烜墨坐在他的肩膀上,摸摸下巴。“这些鞑子莫非像巫修界的蛮族?”
宿清云摇首道:“此界以凡人为主,修士凤毛麟角,即使有也多数隐居深山,不为人知。我长至二十岁,从未见过神仙。师兄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修士。”
君烜墨早就感受到了。虽说道修界是一个包容性最大的界,诸如妖修、灵修、鬼修、道修等皆可和睦共处,但灵气越稀薄,越不适合修炼,故尔以凡人为主,无可厚非。
叹了一声,宿清云道:“好在知道了方向,我也可归家了。”
他离开道修界有一百六十余载,物是人非,不知灵溪城的宿家还在否?其他兄长仍在紫灵观么?大哥有没有回来过呢?
归家心切,宿清云循着方向,往灵溪城走去。
无人之地,他就御剑飞行,到了城镇,他便戴上一个斗笠,遮挡满头发丝。不过他的模样仍引人注意,时有人盯着他发呆,君烜墨鼓着包子脸,脑袋搭在他的领子间,怒视那些人。次数多了,宿清云便在一个无人的林子里,换上了一套道士服。
君烜墨悬在空中,瞪着他身上的粗布道士袍,问:“师弟这衣服哪里来的?如此破旧!”
宿清云系好腰带,再把发丝全梳上去,用发带绑紧。
“师兄可是忘了?我与你相遇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他笑道。
君烜墨挑了挑眉。“你竟然未将它丢了?”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变小了,天羽真麟袍无法穿上,就让师弟穿了。师弟换下粗布道士服,换上华丽的法袍,瞬间从一个落泊的穷小子变成了贵公子。他以为师弟早就丢了这身粗布衣,不想居然还一直留着?
“留着这身道袍,是为了提醒自己。”宿清云道。“修真无岁月,我怕时间久了,忘了自己的本源。”
“本源?”君烜墨紫眸里闪过一丝光,道,“师弟莫不以为出生在此界,本源就在这里?”
宿清云问:“难道不是么?”
“自然不是。”君烜墨道,“人皆有前世今生,谁知你出生前的神魂来自哪一界?”
宿清云盯着河水沉思了片刻,道:“如叶凛那般?”
叶凛是重华的分神,重华是昊天界的神,却将自己的分神投生到幻仙界。
“大同小异。不过,不是所有神都有那个闲心,把分神拿去投胎转世。”君烜墨道。
宿清云转头,看向他,道:“难道我是哪位神仙投胎的不成?”
君烜墨挥了挥小手,道:“不像。”
“那我的前世会是如何的呢?”宿清云不甚在意地继续走。他得在太阳下山前,找个城镇投宿。
“也许是另一个界的凡人。”君烜墨站在他的肩上,揪不到发丝,只能往他领子里钻。
宿清云哦了一声,未再深入讨探这个问题。
天黑前,他走到了一个城镇,换了这身道士服后,终于不再备受瞩目了。看来这个朝代,对修道士还是宽容的。
他取了一块小巧如玉石般剔透的中品巫灵石,在当铺里换了几贯铜钱,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普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