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笑着说:“你这么想就对了,孩子们都已经成年了,有事他们自己会处理,你总是管东管西,人家还嫌你手伸的太长呢。”
程瑜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当妈的人,总是不自觉的就为自己的孩子谋算。现在想想,她谋算的那些,儿子们还真不一定看得上。这样一想,她顿时有些灰心起来。身为世家妇,她不能不懂事总是往娘家跑,跟公婆关系一般般,跟丈夫关系一般般,成年的儿子也不需要她天天在一旁指手画脚。
人过中年的程瑜,突然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春节是劳作的季节,是种植希望的季节。重岩打着要种花的旗号理直气壮的又把自己的假期向后推延了半个月。秦东安急得要死,三天两头打电话给他,警告他马上要升高三了,可别光顾着摆弄生意,把自己的学业给玩完了。
重岩自然满口答应,等到开学第一个月月考的成绩一出来,秦东安见这一个月都没怎么上过课的重岩居然在年级排了个不上不下的名次,一时也有些无语。唐怡知道这事儿,也说重岩聪明,上学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成绩虽然不好但也不坏,捎带脚的还做起了自己的一摊生意。这样一比较,顿时觉得重岩的高中生涯性价比更高一些。反而秦东安被她管的一天到晚只知道死读书。
唐怡想法变了,也就不再催着秦东安天天在家做试卷做练习题什么的,没想到秦东安跟着他哥去了两次乡下的基地,回来之后不用人催,读书学习反而更加用功了。还跟家里人说,自己不会做生意,唯有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有所发展。唐怡顿觉自己之前的教育方法……呃,有点儿小失败呢。
大概同龄人的刺激远比父母的说教更有效吧。唐怡怀着这样的想法,听说重岩周末请客,也就大大方方地点头,允许秦东安跟着去凑凑热闹。
前段时间“三十六郡”忙着种花种树,好容易忙完了,作为老板,重岩自然要犒劳一下员工。聚餐的条子都批下去了,由主管各自安排。他自己则选了个日子单独宴请林权林培他们几个,顺便给自己过过生日……他第二个十八岁生日。
第一个十八岁生日当然是在李家老宅过的。重岩还记得那天厨师烤了很大的蛋糕,家里人也都送了生日礼物。重岩生平第一次收到那么多礼物,简直受宠若惊。不过后来日子久了,他慢慢发现有些人嘴上对你说着好话,暗地里并不一定真心希望你好,心里残留的感动也就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却是不同的,不指望别人来给他庆祝,自己来张罗就好了。他如今有朋友,也有了自己真正的亲人,那些不相干的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他已经不在意了。
几个人纷纷送上礼物,重岩正拆礼物拆的不亦乐乎,就见林培极其小心的把一个蛋糕盒那么大的木盒推到了重岩面前,脸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神色说:“这可是‘月落乌啼霜满天’的表姐妹,若说‘月落’端庄高贵,它这个表姐妹就是倾国倾城,上天入地的独一份儿。感动吧?你看我对你多好。”
重岩哭笑不得,他还什么都没看见呢,送礼的人已经先自己夸上了。
海青天心急,催着重岩拆礼物。
木盒是侧开的结构,重岩小心地打开盒盖,见盒中一个紫砂盆,盆中栽种着一株四五寸高的兰花,茎叶纤秀,一时倒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等他伸手将花盆从木盒中移出,包厢里的几人却不约而同的一静。
粗粗一眼看去,这分明就是“月落乌啼霜满天”,然而细看,却发现花茎上那花生粒大小的花骨朵有些不同。墨黑色的小小一团,从花蒂向上,如同一笔浓墨在宣纸上染过,颜色由浓重的黑色渐渐转淡,到了花瓣的尖部竟然隐隐有种半透明的感觉。
重岩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他记得这个花。上辈子他临终前的最后几个月,林培在一家极有名字的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有关新品种兰花的论文。这种兰花与“月落”是近亲,花型相近,但是每一片花瓣的颜色却由深至浅,尖部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非常美丽。重岩当时也十分心动,还盘算过要找林培弄来一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