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欠了欠身,“让母亲费心了。”
梧桐苑里,丁香送上茶水便带着针线篓坐在院子里,屋门前打络子,三七则提着水壶给药田里洒水,两人时不时地往屋子里看看,又往院门里瞅瞅,光明正大地替姐弟俩望风。
“尝尝这个美人香,是你姐夫珍藏的。”
陆欣给陆瑾倒上茶,茶的香气瞬间沁了出来,丝丝入了鼻腔,流进了肺管,仿若精神为之一振。
陆瑾吸了吸鼻子道:“是药茶?”
陆欣笑着点头,“嗯,他自己琢磨的,茶对他的身体有碍,他又喜这味儿,便寻了一种药炮制出来,味道与茶叶极相似,还更好闻一些,你觉得呢?”
陆欣提起季传宗时,陆瑾忍不住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带着喜欢,一丝怀念,还有一抹骄傲,就找不到任何怨怼,便知道季传宗在时两人相处应是不差。
陆瑾于是赞叹道:“是挺好闻的,喝着也好,姐夫他……听说是个聪慧通达,才思敏捷的人物,可惜无缘得之一见。”
陆欣弯了弯唇,微微侧脸看着小心说话的陆瑾,忍不住笑道:“你无需这么小心,阿瑾,他是极好的人,我不后悔嫁给他,也感谢这场荒唐的亲事,那四年他待我极好。”
陆欣的视线在这屋中陈设缓缓扫过,随着她的目光,陆瑾也细看打量,发现摆件也好,装饰也罢看着极为眼熟。
“像姐姐闺阁里的模样。”陆瑾忽然想起来说。
陆欣点了点头,“刚来时就我一个人,他怕我不自在,害怕,便问我家中是什么模样。我一边说,他一边记,还跟我反复求证,等过了几日,这里就慢慢开始变了,一点一点他将家给了我。”
那个时候,陆家已经抄家,陆欣的阁楼如今都不知道已经属于谁的。季传宗能将梧桐苑布置成她闺房模样,让那时候彷徨无助的陆欣找到了归宿,给了她安定。
陆瑾很惊讶,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对这个病秧子的感觉非常糟糕,脑海里是一个常年卧病,瘦骨如柴,性格孤僻还愤世嫉俗的形象,说才思敏捷那是客套话,简直耽误他姐姐。可如今听陆欣这么一说,他便好奇起来,于是问:“姐夫他什么模样?”
“他呀,是个聪敏又有天赋的人。”陆欣抿嘴笑,眼里带着幸福,一边滔滔不绝地说,“季家是医药世家,他又是嫡长子,虽体弱,可医术却是自小学起的。他从未出过诊,然而对病症却很有研究,医书药学,只要季家有的,他都看过记在脑子里。老爷时长将回春堂里难以诊治的病症带回来与他探讨,他无事的时候便琢磨,药方子开了一张又一张,光风寒就有一沓,还真让他发现了效果不错的方子!”
陆欣说这话的时候那是满脸的自豪,予以为荣的样子,“除了医术,还喜欢看些杂书,你别看他身体不好,可他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养花弄草,机巧小件,身子稍微好一些便想试试,一段时日还学着做雕刻活儿……”
她忽然禁了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陆瑾顺着她的手看到那根簪子露出的地方,做工真是粗糙,不过边缘棱角似乎已经被摸得光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