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穹不轻易发火,但是当他非常恼火的时候,反而会更沉默,他扫了一眼凌乱的家,蹲下把我抱到怀里,然后就冲出了家门。
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有十岁了,孟穹抱着我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的路,但是我知道他现在需要抱着什么东西,所以我搂住了他的脖颈,埋在了孟穹的肩窝里,尽量不挡住他的视线。
孟穹哆哆嗦嗦地向前走,速度飞快,很快就冲出了楼房,寒风中他竞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公交车站才停下来。
孟穹走的气喘吁吁,把我放下来他就坐在了候车椅上,孟穹把我拉到他的身边,仔细地看我的脖子,叹了口气,说:“大哥,对不起。”
我没说话,这不怪他。但是我的沉默让孟穹更加自责,他垂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再也不把你交给别人了。”
我很无奈。孟穹的表现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他自责,我只想让他愤怒。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张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很沙哑。我说:“孟穹,我没事,”我的嗓音粗糙的可怕,这让孟穹吃惊,他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继续说,“可我的手很痛。”
孟天的手上有一块手表,原本是孟世华的,可想而之那手表有多么古老。那表的古老就在于它的表带非常锋利,容易伤人,现在都不会生产那样的表了。刚才挣扎的时候,孟天流了很多冷汗,我握住他手表的时候,被表带夹了一下,没觉得疼,但是流了很多血,被弄下去一块皮。
孟穹抬起我的手,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提高声调问:“这是怎么弄的?”
我说:“我打碎了一个碗。”
为什么打碎了碗?谁让我刷的碗?我没说,但是孟穹知道了,他定定地看着我的手,沉默了许久许久。
我看到他脸颊的咬合肌轻轻颤抖,我知道他是咬着牙才把这口气给咽下去的。
回家的时候,孟穹提前一站地下车,他握着我的手,跟我漫步回家,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我一直知道孟天对孟穹不好。
前世的时候,孟穹的邻居阿姨曾经闲谈似的和我说起过,她说孟穹很小的时候,孟天总是欺负他,把家务都推给孟穹,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孟天就不让孟穹吃饭。有一次爸妈出去走亲戚,孟天饿了孟穹两天,让孟穹跪着求他,才能吃饭。
我知道他从来不让我做家务的原因。我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个结。
我还知道孟天用铅笔头扎孟穹的胳膊,不让他告诉父母;我也记得阿姨说过,孟天小的时候用刀子宰了孟穹的小鸡,流血的鸡头就放到孟穹的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