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佩剑正是当日在宣德殿穆承泽抱住的那一柄,立起来与穆承泽的个子差不多,穆承泽也不畏惧,稳稳地单手执剑,挽了个剑花,目光所到之处,已颇具几分沉静。穆子越忍不住在心里道了声好。六皇子动作并不快,一出手稳如磐石,接下去便是一连串的……挑抹点刺绞截提斩,穆子越哑然失笑,都还只是些基本剑招而已。
舞闭,六皇子擦去额头汗水收剑。穆子越心情不错,唤来内侍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内侍捧了一只明黄色的剑匣过来。
“承泽,云曦的剑太长,不适合你。朕给你这把短剑,往后都学会了,再舞给朕看。”
他一下子说的太多,穆承泽一时不能领会,抱着剑匣不知所措,云曦瞄了一眼匣子里头的剑,心想皇帝这回还真舍得,忙拉了拉穆承泽的胳膊,穆承泽会意,抱着剑匣跪下谢恩。
云曦灵机一动道:“皇上,六殿下既舞了剑,臣这个做师父的,也只能献丑了。”
“好啊!”
穆子越正有此意。安乐侯年少成名,武艺卓绝,算起来竟已多年未见了,当然求之不得。云曦闻言微微一笑,仗剑提气跃入院内。此时恰逢天空落雪,云曦身影矫健,一抖剑锋,顿时剑光无数,快若游龙。一旁的穆承泽看得屏住了呼吸,一套剑法下来,身上锦衣竟未被雪沾湿分毫,穆子越龙颜大悦,直呼过瘾。
云曦亦心满意足。他耍了一点心机,借着舞剑向穆子越讨了个赏,想往后直接在韶华宫传膳。天冷了,放在食盒里的吃食容易凉掉,他身强体壮倒无所谓,六皇子还是小孩子,受不得寒。穆子越欣然应允,这一趟回锦华宫,六皇子的瘦削给穆子越留下了深刻印象。好歹是皇子,是他的亲生骨肉,每天只靠安乐侯府的食盒也太寒酸了,就连喝点果酒都没地方暖。穆子越大笔一挥,干脆连小厨房与厨子也一并批给了韶华宫,这可是贵妃以上才有的待遇。
后宫一下子沸腾了。韶华宫原为荣安长公主寝殿,以前有得宠的妃嫔想挪过去皆遭到了皇帝训斥,那里根本就不住人,为何皇帝还专门为它建了小厨房还拨了厨子?
左右一打听,原来安乐侯在韶华宫教六皇子念书习武,众人这才记起差不多被忘得精光的六皇子拜师一事。想想安乐侯平时都可直接入宫,皇上一向宠爱安乐侯,赐个厨房厨子真不算什么……但后面还跟了个六皇子,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听说皇上考校六皇子功课后甚是满意,还当场赏赐了一把宝剑。后宫谁人不知,皇上一向厌弃陈贵人与六皇子,莫非这二人要借着安乐侯的东风复宠了吗?
后宫众人的眼刀纷纷戳向储秀宫偏殿,有几位沉不住气的对着陈贵人冷嘲热讽,陈贵人也不计较。她早就想得很透彻了,对皇帝也没什么指望,只盼着儿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强,也不准春喜与六皇子向安乐侯透露半分。六皇子依旧雷打不动去韶华宫,她就躲在储秀宫里不出来。
一天两天、十天半月,储秀宫既没有迎来圣驾,就连一句传话都没有。众人明白过来,看来皇上依旧厌弃陈贵人,赏赐六皇子恐怕也是看在安乐侯的面子。至于安乐侯,他连周贵妃的面子都不卖,皇上又极其信任他,众人自认没周贵妃那般地位,自然也不敢去招惹安乐侯,一时间后宫又消停了。
几番看不见的暗涌下来,韶华宫仍是最清净的。
穆子越本人也听说了后宫近来的种种传言,他对陈贵人一向厌恶,但想起云曦教出来的一板一眼的六皇子,倒有几分意思……
穆子越忽而问守在身旁的李乘风:“你觉得,朕把七皇子也放到韶华宫去,跟着云曦如何?”
李乘风腿一软跪下了:“皇子殿下的事,奴才不敢妄议!”
穆子越摆了摆手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朕让你说你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