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云曦最后一次摸了摸孩子的发顶:“若有朝一日你想学武,就来找云大哥吧。”
云曦走出了院子,渐渐地,已听不见李伯绝望的哭嚎。院外一片阳光灿烂,穆承泽斜斜依靠着石墙,紧闭双目仿佛睡着了,乌黑的眼睫如同蝶翼一般,轻微地颤动。
云曦上前,轻拍他的肩,阿泽立刻惊醒过来,笑着拉下他的手道:“表哥,该回家了。”
皇帝近来召见太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仍支撑着不欲公布储君人选,但是这态度恰恰说明了,他如今中意的储君绝不会是纬王。这些日子纬王一直都被关在西暖阁,开始还不停地咒骂,慢慢也没了声音,似是想开了。
西暖阁门可罗雀,东暖阁却几乎被大小官员踏破门槛。以前无人问津的宁王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谁不想在未来储君面前说两句好话混个眼熟,几位尚书,大理寺卿,恭王敬王等与宁王关系还不错的自不必愁,其他官员争得头破血流也想与宁王殿下攀关系。
宁王尚无正妃,两个侧妃之位也都空着,叫人急红了眼,可谁也不敢在这时公然与太后娘娘叫板。这位太后极具眼光,在宁王还是皇子尚不出众时,就瞧中了宁王,连王妃人选也攥在手里,眼下宁王果真有了大出息,也不知谁家的姑娘要母仪天下了——众人皆猜会是太后族中的女孩,毕竟太后与皇帝关系一般,与宁王却很不错,这样的机会,谁不想留给自己的母家?
至于宁王的母家,陈嫔以前曾为永寿宫宫人,听说是家中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才卖女入宫,如今一家人早没了,也就是说宁王没有亲近的母族,若能与其结亲,再亲还能越过妻族?官员们齐齐咬了咬后槽牙,正妃之位怕是不行了,侧妃侍妾还能巴望得上,家中嫡女都嫁人了没戏,只能把族中适龄的旁支女孩通通地往宁王府塞,如今虽只能捞个侍妾通房,以后可都是妃嫔小主,听说宁王府挺不好进,但是皇帝陛下自己也光明正大地塞人,只要走一走关系,也就搭上了顺风船。
此时,再没人不长眼地提起宁王耳不能闻的缺陷。皇帝甚至透露,宁王会看唇型,不必着人打手语,且经太医诊断,耳聋不会传及子嗣,还有谁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不足?
宁王府的侍妾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云曦很头疼,干脆与阿泽一起金蝉脱壳躲在了骁勇将军府,只是想起安乐院、韶华院长久不能住实在有些遗憾。
穆承泽当然知道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隐忧,揽着他抱歉地道:“表哥,再等我一下。”
只要再等一等,满腹忧愁便可尽去。
近来东暖阁政务繁多,阿泽说话时都透着一股疲累,既要打叠精神应付各位尚书,穆子越也时不时喊他问话,不断试探于他,穆承泽对皇帝仍与平常没什么两样,那个位置皇帝未再提起,他也显得并不在意。
这些年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目前离他所想越来越近了,但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还需再继续忍耐下去。想想自己即将要做的事,也许耸人听闻,可每每见到云曦陪在身侧,他又觉得,世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表哥还在乎我就行了。
云曦近来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宁王每日在宣德殿东暖阁处理政务到未时,云曦便会提前一些在宫门外等着与他一同回府,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来往官员只当骁勇将军担心宁王安全,皆调侃地道:“将军大人,又亲自来接宁王殿下回府啊。”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