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看看。”宁哥儿起身就往门口跑。
“就在门口别跑远了。”水珠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
水珠叮嘱完又转回头,伸手探了探殷裴楠的额头,惊喜地发现殷裴楠的烧退下去了。
“不烫了,阿兄,你感觉如何?”
殷裴楠下意识躲了一下水珠的手,没躲开,他点头答道:“好多了,头也不怎么晕了。”
“真是太好了。”水珠很高兴,以为药起了作用。她把柴火往灶膛里推了推,道:“等阿娘回来她一定很高兴。今早她走之前还担心着呢。”
“嗯,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殷裴楠回了一句,抬眼看着灶上的大锅里空荡荡的,还洗得很干净,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里面没有猪食。在他获得的记忆中,这口大锅是专门煮猪食的,里面总是有猪食,即便是喂完了,锅也不用洗得这么干净。
“阿妹,猪食没有了。”殷裴楠说道。
“哦,猪昨天都已经拖去卖掉了,不用煮了。”水珠一边答着话,一边打开小灶上小锅的盖子,里面蒸着四个红薯,她拿起一根筷子往最大那个红薯上一戳,很容易就戳穿了,红薯熟了。
她抽出筷子,把盖子盖上,然后把这个灶膛里的几根柴火都抽到了另一边,去烧洗澡水。
“那两头小的也卖了?”殷裴楠问道。
家里喂了三头猪,一头大一些,估计有一百六七十斤;另两头小一点,只有一百来斤,还不到出栏的时候。
“卖了,连六只鸡也都卖了。”
殷裴楠垂眸,心里叹口气。
这里生产力底下,水稻亩产通常只有两百多斤,还得年份好,要是年份不好的时候,亩产都只有百多斤,要是遇到个干旱洪涝的天灾,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农民们生活苦,一年忙到头,收成没多少,上交了皇粮,留下第二年的谷种之后,根本就没剩多少。租了别人田地的,还得交佃租,更是辛苦。
人都吃不饱,更别想有多余的粮食来喂猪。所以家里这三头猪,都是他们用红薯藤,还有野菜野草喂大的,那两头半大的猪就这么卖了,实在可惜了。
可是也没有办法,还欠着六十两银子呢。他们原本喂猪也是为了还债。
殷裴楠问道:“凑了多少了?”
水珠架柴的手一顿,低声答道:“家里的两担谷子也卖了,一起还不到五两。”
殷裴楠搓着手心上厚厚的茧子,脸色凝重,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峻。
家里秋季交了皇粮后,除了谷种,只剩下两担谷子,原本是要留一担吃到明年六月第一季水稻收割的。现在两担都卖了,他们等于是就只剩下之前碾出来的二十来斤米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家里一点年货都没有,要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这个年怎么过,这个冬天怎么过,都是问题。
一家人可能都齐不了。
所幸自己已经到了这里,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殷裴楠摸了摸水珠的头,沉声道:“会有办法的。”
水珠闻言,抬头看向殷裴楠,眼中诧异的神色很是明显。她没想到阿兄会说出这样的话。
殷裴楠又拍了拍水珠的肩,道:“放心吧,阿兄不会让人把你们卖了去的。”
水珠眼中的怀疑更甚,却又不免为兄长的话动容,她鼻头一酸,问道:“阿兄,你的脑袋是不是被撞坏了?”
不怪水珠这么问,她阿兄以前一向话都不敢大声说,十分的懦弱,村里连个小孩都敢欺负他。水珠以前是有些嫌弃这个阿兄的,白长了个头,干活倒还算利索,就是太没有男子汉的勇气和担当了。
可前天,阿兄为了她和阿弟拼命的样子还在眼前,她第一次在阿兄身上看到能称之为勇敢的东西,让她对阿兄有些侧目。
只是十几年来根深蒂固的印象太难消除,而且刚才阿兄居然跟自己说了这样的话,那斩钉截铁的坚定语气,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阿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