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陆鲲突然闷声一哼,邵斐心头一惊,猛然转身,只见城堡大门正在迅速地无声闭合,最后的阳光从门缝渗出几丝,映出陆鲲一张惊惧交加的脸!
青年右手紧紧抓在胸口,关节用力到颜色苍白,鸭舌帽从头顶脱落,表情扭曲,脸色绝望又狰狞。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面色极度痛苦,挣扎着向邵斐探出胳膊——
邵斐冲回去抓向他的手:“怎么了?是不是什么病——”
他突然愣住了。
对方的身体是一团幻影,他的手径直从陆鲲胸膛中间穿过,触在冰凉刺骨的水泥地上。
分明只是几步之遥,青年却仿佛已经被割离在了另一个时空,他蜷缩在地上发出无声的惨叫,嘴唇一片青紫,邵斐触碰不到他,只能焦急地大喊:“陆鲲!陆鲲!”
“别喊了。”
“他听不到。”
身后石台上突然传出一道清冷的男音,语气中带些不甚明显的笑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城堡内彩灯突然齐刷刷亮起,霓虹灯投下斑驳的色块,更多的聚光灯是璀璨的银色,耀得邵斐眼前白花花一片,生理性眼泪几乎瞬间便流了下来。
他只能眯缝着眼,等待瞳孔适应明亮的环境。
陆鲲的身形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愈发黯淡,人已经基本无法动弹,只能瘫倒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邵斐半跪在地上,听得高处那人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他身边站定。
“放手吧,你救不了他。”
“他早在一天前就发病死亡了,迄今为止你见到的陆鲲……不过是我模拟他制造的幻影。”
邵斐一言不发。
他眯缝着眼,冷冷注视着来人。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长而微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上淡淡的阴影,唇色绯红,神情慵懒,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挑,便无端显出几丝邪气。
是齐宿。
一片银光映得少年面颊如玉,他微微偏头,嘴角噙着笑,目光却居高临下,仿佛一个淡漠世事的帝王。
邵斐沉默片刻,缓缓起身。
世间笑容千万种,邵斐懂得该在何时摆出怎样的笑容,进而表达冷漠,疏离,温和,客套,欣赏等各种意味,这是做邵家大少爷的必修课。他很少有不笑的时候,很少撕开有意培养的外在伪装。但此时此刻他没有丝毫微笑的欲望,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眼眸中寒光闪烁,那些寒光如有实质,利刃般射向齐宿——又被少年随手接下。
齐宿轻飘飘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借用一下他的形象——你们管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回收利用吧?”
邵斐紧咬着后槽牙。
他听见自己嗓音又冷又钝,仿佛裹着刀子:“邵润珂呢?你也把他回收利用了?”
齐宿粲然一笑:“我怎么舍得?他可是难得的样本,跟你一样,金贵着呢。”
样本?
邵斐面如寒霜,脑海中迅速闪过诸多思绪,他维持着冷冰冰的模样,简短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齐宿道,“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给你讲个故事。”
“那之后,就看你想做什么了。”
“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怪异之处,所有人都仿佛没有灵魂。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是不是很痛苦?”
齐宿双手插兜,灯光流水般洒在他漆黑的短发上,使得他闪耀如星斗。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他说,“难过吗?为什么那么紧张邵润珂?我知道你们以往的关系很疏离——为什么突然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