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往复三次,柳元正方才立身,再看去时,便见焰光中,那丹老神形亦回拜三礼,眼见得此,少年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缓步走到侧旁,再去看那玉壶。
此时间,少年运转起瞳术法眼来,阴阳日月并行,登时瞧见了此间玉壶之中变化的玄奥来。
焰光之中,丹老手中捏印,以那一缕道香之烟为引,牵动了佛像之中沉积的香火之力。
若是寻常时候,此法断然难以施为,要知世人神魂感应,方有香火之力凝聚,香火无主,然则世人念头却有源头在。
倘若莲台古佛仍存于世,怕是丹老神形凝聚,也难引动这佛像中一丝一缕的香火之力,甚至一旦动荡过甚,引来莲台古佛一缕念头,顷刻便要化作神罚,盖因此举与渎神无异。
只是到底佛门式微,如今连柳元正这般筑基修士也能欺得。
自莲台古佛寂灭,这香火之力便也无有了源头,正如修士炼法,引动四方元气一般,但见丹老手中法印捏起,随即便有丝丝缕缕的香火灵光从佛像之中蔓延开来,往玉壶之中灌注而去。
随即,便见玉壶之中焰光愈盛,远超往昔。
初时,少年仍未察觉有甚么稀奇,毕竟有那无名玉灯在,便是灵焰火种柳元正也是见过得,只觉这变化该是大善。
但不过十余息的光景,柳元正便随即察觉到了此刻玉壶之中焰火的迥异来。
这是与玄门法焰截然不同的气息波动。
仿佛香火之力溶于了焰光之中一般。
少年眉头一挑,暗自称奇。
“想来这该是神道法焰?只是仍在炼法之中,也不知是因着丹老炼化香火引来的变化,还是已经改动了神壶的本源。”
一念至此,柳元正抱着手臂,继续去看。
果不其然,不多时,少年耳边,便有煌煌神音响起。
初时,这神音仍旧微弱,还需少年仔细去听。
那神音显得很是苍老,似是一位历劫不灭,掌握智慧的老者。
又听了一会儿,便见原地里柳元正已经笑了起来。
盖因那神音阵阵,内中丹老诵念的,却是早先时,柳元正曾经对着火鸦神壶轻声诵念的道书文字,是柳元正昔日玉都院修行时,自丹殿修业,记下的手札。
听着一篇篇熟悉的手札被丹老诵念,竟引动了少年心绪,不住地随着这道苍老的神音,回忆起往昔玉都院修道的时光。
渐渐地,这苍老的神音不再孱弱,而是变得缥缈起来,其中的内容也不再浅薄,变成了柳元正晋入金章院之后,从藏经殿中寻得的丹道手札。
不止如此,伴随着丹老神音的诵念,更有许多左道丹方的出现。
初时,神音之中的诵念,仿佛依照时间的先后,按部就班的毫无变化,等到了后面,诵念的顺序却变得凌乱起来,仿佛壶中丹老在有意识的将这些丹道道识分门别类,依次梳理。
待得后来,柳元正这里听得最后一部数息的丹道手札诵念完毕,耳边丹老的神音却仍旧不停。
少年心中愈发惊诧。
未料想自己这壶中丹老,竟然能够自行精研道识。
起先,少年顿感不安,面对壶中丹老的变化,只觉莫名惶恐,随即,诸般旁门道识齐齐涌上心头,少年便也无端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昔年敕封的,到底是左道神庭的丹天玄君。
如今看,这只是左道毛神而已。
时间一久,便是连自己也这般去想。
然则悠悠万古岁月之前,世外神庭,却真切的有这么一位丹老玄君存世。
在那个左道鼎盛的时代中,这位神君的丹道更是冠绝于世!
如今,风华不存,尘烟散去,左道辉煌不再,但世外神庭的余韵仍旧留存于世,故而左道诸修可以仍有敕封毛神,而随着这等敕封之神不断的壮大,反而也可以不断的吸收残存于天地之间的神位余韵。
故而,近神者愈显神异。
此间壶中丹老的变化,亦是如此。
心下稍定,柳元正便也仔细地听着那神音之中传递来的,愈发高深的丹道道识。
初时,柳元正尚还能跟上丹老玄君的语速,将一篇篇丹方炼法听得七七八八,等再到后面,少年却只听得自己皱眉,丹老一句话,往往便要柳元正思量许久,等想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五六句话过去了。
神音之中,丹道只说愈显缥缈。
柳元正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不再仔细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