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是慕容冲 楚云暮 2211 字 9个月前

吴忠推案而起,一拱手道:“旁人总道小公子聪明,末将总以为也不过是酸文假醋地故作高深,如今方知小公子之慧眼独具,末将以后便奉小公子为主!”

姚嵩亦动容地反握住吴忠的手:“子峻此后便仰仗将军了,若能得之,必与将军平分家业!”

二人又你来我往地说了好些话,吴忠方才告辞,直到见不到他背影了,姚嵩面上的浅笑才慢慢凝结,唇边抿出一道黯淡的弧度。他身无长物地回归,已是身处悬崖之巅,进则粉身碎骨,退亦无路可走——单靠自己的脑子和姚苌一时有一时无的宠爱,想与姚兴斗简直天方夜谭。

吃一堑长一智,他须得有兵权,否则去留皆由不得你,遑论承继大统!

思及此处,心绪却又不期然飘到了慕容冲身上,他在此处腹背受敌如履薄冰,却不知他在长安城下,又当如何?

慕容冲仰头望向天际未散的硝烟,又是一日鏖战过去,夕阳西坠,斜斜地挂在被鲜血与战火浇成酱色的长安城楼上,给城门外堆叠的尸体镀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韩延,段随先后遣人回报:士兵们数次冲锋都被打退,士气已沮,天色又晚,攻城战难以为继,恳请收兵。

慕容冲跨在马上,远望着被围地如铁桶一般的长安城,城中如今是什么境况他猜的出——内,人相食;外,无救兵,已是山穷水尽——似乎谁都知道,长安孤城,守是守不住的。可就是这么群明知必败的羸弱残军硬是挡住了燕军十万大军日复一日的攻城战!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怎么看?”身边一骑低声道:“窦冲那厮善守不善攻,守城还是有一套的。今日雍门城楼险些得手,只因苻坚亲上城楼督战,身先士卒悍不畏死,秦军大振,竟能拼死又将城楼夺回——燕军至此屡次受阻,士气已疲,收兵吧。”

慕容冲一扬手,传令兵得令,飞驰往报,不出须臾,鸣金声起,疲惫不堪损失惨重的燕兵们顿时从城楼上潮水般地退下,纷拥而回。

“燕军?”慕容冲眯起眼,嘲道,“我以为你已是投降我军的了。”

杨定坚毅的唇角紧抿着:“我是氐人,怎会投降鲜卑!”

慕容冲冷笑一声:“那你觉得你我这算什么?”

“合作!我要杀入长安城,亲去问天王一句为什么!我举国来助,他为何负我,坐视窦冲杀尽五千仇池兵!”杨定双目通红,显是又勾起了伤心往事。

慕容冲转开视线,悄然握紧手上的鸣凤枪,神色却是片羽不动,唯有那残阳余晖耀满双瞳,显出几分嗜血的妖异。“好。明日休战,待新造好的攻城楼车与连发弩弓自阿房送来,再行主攻!届时你为先锋,为大燕开出一条入城血路吧。”

杨定一凛,在马上一抱拳,应声喝是——心知慕容冲所言百尺楼车,上部加巢以望敌,下部设连发弩机以攻城,中藏兵甲数百,可随云梯登城作战,乃是杀人无算的攻城利器。

慕容冲一勒马头,沉声道:“回营!”

慕容永之死,于他打击甚巨,大到让他至今不能相信此事——这几乎摧毁了他曾经的坚持和天真的想法,过去的慕容冲的影子在他的灵魂中渐渐鲜明,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麻木学会了残忍学会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既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开弓无悔誓报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