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臻低头怒道:“主将遇险属将焉能不救!你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刁云吓地魂飞魄散,一把抱住任臻的小腿道:“非是末将坐视不理,实在因为这河冰越往中央越是薄弱,我军的重甲骑兵根本过不去啊!”
任臻一鞭将其抽开,一踩马镫:“让开!我自己去救!”赭白人立长嘶,前蹄腾空,却冷不防被人拽住了马缰——“放手!”任臻头一回对苻坚疾言厉色,苻坚单手吐力,紧紧地钳住他的胳膊不放:“冰坝如今已四分五裂,不堪重负,多去一人只会多增危险!你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
刁云听地呆怔在原地,似没想到他竟能开口说话,更没想到他敢对燕国皇帝这般说话!
任臻一指河面,气急道:“那要怎么做!难道就此袖手旁观!”
苻坚望了望天色道:“命河面上所有还未落水的骑兵下马,万不可再跑跳加力,原地静候。同时至横城渡口征集羊皮筏子备用。”任臻回头命道:“传令照做!”又一指众将:“在岸边结阵以待!不可松懈!以防姚军异动!”
苻坚见任臻已经冷静下来能够主事了,心下一松。不出一盏茶功夫,数十只羊皮筏已速速备好,每船配十名士兵,执弓弩剑盾与长矛,专为戒备姚军偷袭,护着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艄公,小心翼翼地划入水中,破冰前行。
姚军士兵惧燕军人多势大,俱已退回西岸,眼巴巴地望着燕军船只逐渐逐渐地靠近被围困的慕容永等人。狄伯支不由气怒交加:“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这帮白虏先后占了新平、固原,累我后秦损兵折将沦土失地!”姚兴亦是脸色铁青:“孤被他们逼到不得不龟缩在这塞北边陲,难道不恨?!可如今慕容永还在我军射程之外,即便万箭齐发也射他不死!”
谁知话音未落,忽然变生不测,黄河上游又冲下一块巨型冰棱,顺着涌动的水流一路拨开河面上大量的碎冰而猛地撞在慕容永等人所立的冰坝之上!
慕容永猛地一晃,忙跨足而立,稳住身形,然则身边跟随多年的战马却惊惧跳起,一蹄失足,堕入冰窟,瞬间嘶鸣着被寒流没顶冲走!而冰渣四溅中,慕容永脚下的冰坝再次开裂,被那股推劲带着直直冲向西岸!
慕容永低喝一声,凤鸣枪猛地一展,眼明手快地卡在两大块浮冰之间,总算堪堪停下了漂流。他抬起头来,眼看着任臻焦急震惊的表情近而复远,又是咫尺天涯。
姚兴最快回过神来,他简直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真是天助我也!”岸边的数十架连环弓弩齐齐转向慕容永,他昂头袖手,勾起嘴角大声道:“慕容将军!你真是自投罗网啊!这连环弩箭阵还是当年你攻长安之时发明出来的,今日死在这箭下也不算辱没了你!”说罢他亲自射了一发,又故意猫戏鼠一般地射中慕容永身边的一员燕兵,对方连中五箭,惨叫着摔下冰河,姚兴则懊恼地一拍脑袋:“对不住,我不善射,失了准头。”
任臻在筏上怒吼道:“姚兴!你敢动手我必挥师渡河,屠你全城!”
姚兴冷笑道:“难道我不杀慕容永,你就会放过我?!我后秦本占并州朔方与关中三地,如今被你侵吞将尽只剩这朔方一境!这仇难道不是不死不休!?”
“我会!”任臻面色冷肃,心中慌乱,“只要你不放箭朕便退兵南撤,与你隔河而治!”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没想到慕容冲为救慕容永竟肯这般牺牲,放弃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胜利!
姚兴哈哈一笑:“慕容冲,你们白虏素来反复无常,说的话也能作数?!即便我现在将慕容永乱箭射死你也过不了黄河!怀远城中四条引黄干渠,大不了引水决堤,与你们同归于尽!”
苻坚知姚兴至此已无退路,背水一战的确有这可能便在旁一拉任臻:“他说真的!你冷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