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我不是慕容冲 楚云暮 2228 字 9个月前

漠北的料峭春寒中,一身戎装的慕容永登上高坛,穷目眺望,不远处的黄河如一条蛰伏的巨龙,在表面上仍因坚冰未化而凝滞不动,地下却时时发出隆隆的闷响。

刁云尾随着拾级而上,在他身后道:“春水行将化冻,我们的水军也总算初有所成,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挥军渡河,彻底灭了姚秦。”

鲜卑慕容本以轻骑横行天下,数月之内要训练一大批水军和用以攻城的步兵并筹够渡河所用的羊皮筏子,已经实属不易了。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了…慕容永双眉紧锁,他去岁此时便饮马黄河遥扣怀远,却一直这天堑所止,对着姚秦最后的基地空自兴叹,心内焉能不急?

他伸手入怀,背对着属下按了按一直贴身藏着的半块平安玉——当日他以为必死而跳下黄河,仓促间将平安玉射还任臻,坠落与地再次摔裂。后来两人历经波折终至雨过天晴安然无恙,任臻便在出征之前亲手将那玉璜顺着裂纹一分为二,为他带上刻有“平安”二字的那半块,谁知慕容永将玉推回,反手夺去任臻手中抓着的那半块,硬梆梆地道:“我要这个。”

任臻眨了眨眼,便勾起唇角笑地无比满足——他手上那半块刻着的自然是他的名字——如今这个天下,也只有他与他二人识得的字。他故意问:“为什么?”慕容永想了想道:“身边有你,才会平安。”

任臻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即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两人浮浮沉沉这么些年了,慕容永一直是不解风情似地,嘴硬地不肯哄人。他没想道慕容永这回会如此坦然地甜言蜜语。

慕容永看他难得吃瘪,心底不由微喜,忽然偏头轻啄了他一下,下一瞬间又恢复撑原本的忠心耿耿的面瘫样了:“皇上放心,末将不破怀远,誓不还京!”

任臻那时尤笑他嘴硬,谁知慕容永竟当真一年不曾回长安,也不让他亲临前线——就连冬至上元,任臻一日连发七疏劝他回京过节,他也以备战操练为由拒绝了。任臻气地亲自写信骂他是个“榆木脑袋”,反正大冬天的黄河冰封千里,双方一举一动都能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看地清楚明白,所以战也是打不起来的,主帅怎么就不能暂离前线,回家省亲?

慕容永置之不理。他是在怕,他怕自己一旦见他便会磨去他“男儿到死心如铁”的血性杀气而再也舍不得离开。他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见他,但他要凯旋而归!要他的君王他的挚爱为他而发自肺腑地自豪!

他心内复又激荡不平,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地吩咐道:“河冰一化,立即将新造的羊皮筏子下水试航,看看是不是真能多载三成的兵员——”刁云抱拳领命,又无奈道:“我们的人如何训练都无法在河流上如履平地,只能尽可能地改进羊皮筏子,减少运送次数了。只是河水湍急,筏子一大便难掌控,只好看试航结果了。”

慕容永呵出一口霜冻的白气,点了点头道:“尽快。”

然而黄河化冰还未等慕容永的新船入水,灯塔哨兵回报——怀远方面率先放船,意图渡河进攻。这一下可令燕军上下震惊无比——过去那一年,姚兴只顾防守,龟缩在怀远不断巩固和加强城防,怎么这一回是吃熊心豹子胆了敢主动出击?

慕容钟年轻气盛,当下拍案而起:“来的好!猫了一冬天老子正憋着股火呢,正好冲他们撒撒气!”刁云不说话,慕容永则下意识地一颔首:“也好,就试他一试——慕容钟,点兵迎战!”

一时黄河浊浪之上百帆漂浮,慕容永下令新造的羊皮筏子阔大平稳,多载兵员之外还缓解了晕浪之苦,唯一的缺点怕就是太过沉重以至行动迟缓,姚秦的船队占其轻巧很快便撞上了西燕的前锋直直楔入西燕船队之中,双方几乎是立即缠斗在了一起。

慕容永在高台之上观战,不多时便皱了皱眉——他倒是不在乎这场小小战斗的输赢,横竖只是为了下水试航,演习罢了——姚秦早已无力主攻了,只是这种轻灵诡异的指挥方式实在不像姚秦宿将狄伯支…他立即招来亲兵命他去探对方主帅是谁,不一会前线报来,对方船队之上高悬后秦王旗,上书“卫大将军安成侯嵩”八个大字。

慕容永闻言一惊回头——姚嵩?他回到后秦了?还为了姚兴出战西燕慕容氏?!

第9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