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被猛地推开,却是丁太后挣开内侍们的阻拦硬闯了进来,修饰精致的眉眼满是怒色,见了慕容熙衣冠不整的岂会不知道她这小情郎在做什么好事,冷哼一声,就要上前:“怎么,是又在这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货色,还是怕本宫又撞破了你的奸情?”
冯跋就藏身于后,慕容熙再毫无顾及也不好让人看见连当朝大司马大将军都是他的入幕之宾,便用力地扯开丁太后,强压着怒火道:“回你的莲华宫去,少管朕的闲事!”
丁太后双眼赤红,分毫不让:“本宫主理后宫,怎么管不得你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慕容熙本就一肚子的火不知何处发泄,闻言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摔了过去,将丁太后高耸的云髻都打地垂散开来,整个人连步踉跄,摔倒在地,跟进来的宫女太监扶持不及,吓地眼都直了。
丁太后捣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向慕容熙——她青年丧夫,寡居寂寞之际,这河间王慕容熙是何等温柔体贴无所不至?否则她也不会以太后之尊不支持先帝慕容盛的遗腹子继位而力排众议以“国赖长君”为由支持身为慕容盛叔叔的慕容熙继承皇位。谁知他在登基之后再也不复当年深情,不仅很少再加宠幸,还广置艳妇妖童肆无忌惮地花天酒地,宫里再离谱香艳的传言都有。前些时日她实在忍不住兴师问罪,也是在此处她亲眼见到慕容熙与两个妖艳女子大被同眠,什么淫词浪语都说出口来,她不忿之下扬言要以惑主之罪处置这两名宫姬,却被慕容熙挡了下来,极其冷淡地将她送了回去,事后丁太后越想越气,还是找了个机会杖毙了二女,慕容熙得知之后虽没再深究,却明发了一道诏书申饬太后失德无行,从此之后更再没踏入她的寝宫,两人的关系形同破裂。那丁太后独居冷宫,抚今思昔,痛悔难当,却没想到慕容熙这一次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敷衍了,登时泪如泉涌,气愤道:“本宫乃堂堂太后,陛下怎敢无礼?”
冯跋则在帷帐之后慢条斯理地掩上衣襟,毫无慌乱地倾听外面的连台好戏。
果然慕容熙冷笑一声:“原来太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身为皇嫂夤夜闯进朕的寝宫大呼小叫又是哪门子的礼义廉耻?”
当着满殿宫人,丁太后羞惭恼怒无以复加,脱口道:“陛下莫不是忘了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
“怎么,太后还想再开一次大朝,拥立一个皇帝?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慕容熙双眼微眯,杀意一闪而过,“近年以来我大燕屡遭兵灾,百姓流离。国师昙猛说过贵人伺佛祈祷可免天灾战祸,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就为国为民牺牲一次吧。”
丁太后楞了一下,心下大骇,发疯一般地冲上来撕攥着慕容熙的衣摆:“皇上难道要杀本宫?!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报应?!”
慕容熙冷冷地扫了披头散发凤仪全失的丁后一眼,俯身低语:“嫂嫂,朕从没真的爱过你。慕容宝死了那么多年,九泉之下难免寂寞,嫂嫂何不下去陪伴自己夫君呢?”话音未落他便劈手扯回衣袖,避走数步,扬声命道,“来人,送太后回莲华宫潜心礼佛——从今夜起封闭殿门,所有人等不得出入!”
门外守候已久的侍卫一拥而上,将哭闹不已的丁太后推搡而去——慕容熙说到做到,当真把丁太后断了一切供给,困禁于莲华宫,不许任何人探望侍奉,数日之后,慕容宝的遗孀活活冻饿而死,而引起了朝堂之上又一阵轩然大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冯跋则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知道慕容熙被这一闹必然也没有再寻欢作乐的心情了,便下榻穿靴,一面系带一面朝外行去:“卯时将至,臣先回府了。”
慕容熙果然没有拦他,任冯跋出入宫禁如入无人之境——他有今日,全靠冯氏十多年来的一路护持,登基以来大小事务也多取决于冯跋,若连他都不能信任,慕容熙简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会不离不弃地站在自己身边。
冯跋甫一出门,亲兵立即自后为他搭上一件明色大氅,他脚步不停,在寒风中面色从容地拾级而下,眼底却是阵阵风起云涌——其实他这一两年来忙于朝政,几乎分身乏术,能入宫留宿的时候少之又上,慕容熙镇日里风流贪色之余也不想想,丁太后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恰好在这个时机得到风声巴巴儿地赶来彻底激怒已经对她再无眷念的慕容熙?
这纸求盟合婚的国书送到平城之际,拓跋珪正因立后被之事而感到焦头烂额。几个汉臣谋士一听说此事,便纷纷谏言接受与慕容氏的和亲之策——论出身,慕容公主自然比刘氏与贺兰氏要高上一筹,若迎娶了她,那么立谁为后便又另有门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