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贺兰宓冲天酒气里费力挣扎,却激地拓拔遵使出蛮力,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姚嵩好容易赶到此地,见到便是这一幕场景。
而后他立即扭头转身,当没看见似地准备避开,谁知贺兰宓惊慌之下,知道四下无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随口喊了一声“晁汝救我!”
拓拔遵顿时大惊,当即松开手来回头查看,晁汝只道自己是曝露行踪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几乎是瞬间又转过身去,一脸惶急地奔上前去,将贺兰宓一把推到自己身后,摆出一副忠心护主模样,义愤填膺地道:“常山王怎可对娘娘无礼!”
拓拔遵倒是一眼就认出晁汝来——崔浩那小子被贬斥出宫之后,取而代之便是他一朝得志成为皇帝智囊之一,虽目前还没有显山露水地与他们做对,但宫中不少人都知道他是由得圣宠骠骑大将军任臻举荐,他一手炮制武州第一佛建成开光,使拓跋珪一跃成为人间佛祖,从而占胡汉百姓民心,民间请佛之潮一时风行,拓拔魏国立国根本鲜卑巫教影响力大为削弱,对拓跋仪等人来说自然弊大于利。
这下子拓拔遵连酒都吓醒了几分,心中大悔:这种精于算计之人防备都来不及,怎还能让他抓了把柄去?事关名誉,贺兰宓倒是肯定不会声张出去,可这晁汝却是如毒蛇一般,冷不防就会窜出来咬你一口——但现这种情况,灭口却又是万万不可能。拓拔遵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得借酒装疯,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甩手走开。
姚嵩一面安慰受惊之后大发脾气贺兰宓,一面暗中哀叹不已——这飞来横祸,只怕注定不能善了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祸事会来这么。
次日行猎因为昨夜拓跋珪重赏而加白热化,各部人马分散开来,各自围猎,白雪皑皑中俱是震天吆喝喊杀之声,古木森森里也飘散着淡淡血腥气味。一行披坚执锐将士们搭弓骑射间纵马冲撞,有意无意地将姚嵩与大部队分割开来,他掉队同时立即有后队人马驱马赶来,隐隐将其困正中,姚嵩立即意识到事有蹊跷,可仓促之间又不及唤人,只得拨转马头先向别处突围。谁知身后马蹄纷杂之声不绝于耳,愈演愈烈,又隐有为首之人喝道:“别叫那只鹿给跑了,追!”话音未落,一只白羽便咻地一身擦过姚嵩臂膀,牢牢地钉一旁粗壮树干上,兀自摇晃不已。
姚嵩心中叫苦不迭,怎么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些杀手眼中之鹿?有什么比狩猎场上一时错手好杀人借口?又是三两道箭镞破空袭来,姚嵩俯身马背方才堪堪避过,却已是险象环生。
姚嵩狼狈奔逃,追兵却如影随形,怎么也逃不出这层层重围,他到底是个气力不济书生,又能坚持多久?
拓拔遵带领本部骑兵连驱带赶、聚散呼啸,追着“猎物”直奔出数里山地,眼见前面不远处那道瘦弱背影已马上摇晃不止,驰骋速度也明显缓了下来,显是已经筋疲力。拓拔遵正中下怀,命令部下此勒马等候,自己一夹马肚,排众而出,独自朝人迹渐罕密林深处追去——为怕此人临死前囔出什么不该说话来,这事儿说不得还是自己亲自动手为好。
姚嵩听见身后密集马蹄声陡然稀疏,心里却是一个咯噔,紧握马缰手心里也蹭出一层薄薄汗来——若是自己此时此刻血溅五步死当场,那实也太冤了些!
情势不容他再想,说时迟那时,又是几道箭矢追袭而来,姚嵩勉强侧身欲避却还是被蹭破了肩膊,自己也被那股子气劲儿掀下马去,姚嵩沾了一头一脸残雪枯枝,看起来狼狈极了。
拓拔遵随后即至,二话不说地跃下马来,掷了弓箭,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劈头就砍——风声过耳,刀光一闪,姚嵩顺势滚开,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脖子处却已经多了一道血痕,正汨汨地涌出血来。姚嵩一手捂着脖子,蹭着雪地不住后退,脑中飞速运转想着脱身之策——他现不想死,不能死——大事未成、心愿未了,怎能甘心死此人手下!
可拓拔遵不给他半点机会,急行数步,雪沫四溅中他猛地双手扬刀,临空劈下!
姚嵩本能地闭上双眼,心中涌上一层可叹可笑莫名悲哀——一世苦心、算天谋人,可曾料过自己落得这般下场?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就此时,姚嵩一片黑暗之中忽然听见了一道金石迸裂铿锵之声!他猛然睁眼,怔怔地抬头仰望着左手持刀架拓拔遵脖颈之间、仿佛从天而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