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坠搂了!”
“快去看看!”
“速速禀告皇上!”
无数火把迅速围了过来,将这处天地照耀地有如白昼,很快便发现了“失足坠楼”的任臻,各个吓地面无人色,慌忙飞报拓跋珪。
沮渠蒙逊则一直隐身于暗处,将身上的夜行衣利落剥去,随手塞进了角落,露出了下面那身无人不惧的侯官袍服,方才从黑暗处缓步而出,冲着不远处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冷冷地勾唇一笑,便极其自然地混进了奔走的人群之中——云中城高九仞,虽然不是直落落地摔下楼去,但顺着这阶梯一路滚落,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如今期限将至,倒看看伤心绝伦的拓跋珪拿什么对苻坚交差!届时他便可坐山观虎斗,看一场绝世好戏了。
姚嵩心尖一蹙,猛地伏下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身边亲随立即回头询问道:“大人?”
姚嵩好容易顺了顺气,压下心头未明的抽痛不安,,一丝两气地一摆手:“我没事,继续。”
他们一行人正明火执仗、气势汹汹地在武州山道间迤逦夜行,姚嵩居首,高头大马貂裘锦衾,一张蜡黄平凡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唯有阗黑双眸之中隐隐透出几分肃杀萧索。
很快便有人报:石窟寺已到。
姚嵩这才翻身下马,披坚执锐的贺兰氏的甲兵簇拥着他逼近了这座平城第一寺,姚嵩仰起头来缓缓地打量眼前这依旧朴实的皇家寺庙,慢吞吞地举手作揖道:“谏议大夫晁汝特来拜会寸心大师。”
不一会儿寺门大开,却是一个矍瘦的少年沙弥走了出来,他双手合什,不卑不亢地唱了个佛礼,方道:“师父参禅谢客,大人可改日再来。”
姚嵩见是昙曜,便还是轻声细气地好声道:“那就当我等前来礼佛的罢。”话说的客气,脚下却是不停,带着众兵将雷厉风行地便要闯进寺中,昙曜移步一阻:“那就请各位解甲入寺,方才不玷污这佛门清静。”
姚嵩身边的一名武将当即怒了,他是鲜卑老人,跟着贺兰讷从军多年,石窟寺虽在拓跋珪的大力追奉之下形同国寺,他却并不把这些只会念经颂佛的和尚放在眼里,便在昙曜身前推搡了一把,狞色喝道:“我等是赵国公府之人,你也敢拦?”
北魏建国之初为征战天下,国制类似军事联盟,实施班赏制,每打一场胜战、下一座城池,所得财物钱帛人口牛羊皆用以重赏出力的鲜卑贵族,甚至允许他们自由扩充兵力,各部私属心中也多只认家主一人,这才使得鲜卑八部王公势力膨胀直至尾大不掉,而成为拓跋珪的心腹大患。如今八部虽废大半,但贺兰族赖于姚嵩之计不仅未损分毫,此时在群龙无首的平城甚至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府中家将也多气焰嚣张。
昙曜被推地踉跄数步,几欲摔倒,但却依然不为所动:“佛陀莲座之前,众生法相平等。”
姚嵩看的出这小沙弥年纪轻轻却颇有些渊源神通,也不忍真误伤了他,当即喝住了蠢蠢欲动的将士,也对昙曜敛首一礼,语带机锋:“寸心大师是参禅谢客还是怀璧贵客,在下不得而知,只能在寺外固守,等大师出关之后,亲来解答。”
原来这段时日以来,随着拓跋珪久困云中不得突围,各路勤王军队也都在贺兰讷分化拉拢之下起了观望之心,北魏局势愈加波诡难测:贺兰讷抓紧了谋划的脚步,甚至依从姚嵩之计,准备召回本家兵马入京,武力扶持清河王拓跋绍上位,单方面与大军压境的慕容永媾和,以割让豫南为条件换北地的半壁江山之安稳,遂命贺兰隽收缩兵力暂缓攻势,此消彼长之下,奚斤守土压力陡增,又被慕容永趁机夺下数个险关据点,长驱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