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赵欢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后脑还有些刺痛,他不会跟自己过不去,随手又拿起托盘上的蜜饯放入嘴里,解解汤药的苦涩。

赵管家看他服完药,接着说道:“五少爷摔倒时正好侯爷遇见,找了最好的大夫医治。大夫说没有大碍,休息几日就好。”

赵欢嚼着嘴里蜜饯,没有任何情绪,想听听他来此的具体意思。这个赵管家总管全府,是他这个被打压的庶子接触不到的,现在来此必然有事。

“侯爷召见少爷,若是好一些就往侯爷那里走一趟。”赵管家果然公事公办,是被侯爷派来的。

赵欢心里有数,与原身神情恍惚导致不小心摔倒,致使一命呜呼之事有关。

“嗯。”赵欢起身下床,“头还有些昏沉刺痛,但侯爷召见不能耽搁,现在就过去吧。”

他既然来到这里,就冲着同名同姓这一缘分,也要见见这个侯爷,看看多年没见一面的生身之父,成全原身隐藏心里的一点亲情。

走出居住的杂役房,随着赵管家来到侯爷书房,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原身的死因。

今天早上突然被嫡母召见,原身是慌张不安的,因为他已经知道缘由,起先心里的一丝侥幸完全消散。

这些天府里一直传,嫡兄在外面惹了事,无意中致使一名外地赶考举人受伤,不但错失会试,还变得痴傻毁了一生。

侯爷为平息此事,准备选一个女儿嫁过去,算是赎罪照顾这名举人。这事使得府里那些小姐人人自危,没人愿意嫁一个傻子,更没人愿意离开荣都这繁华地界。

当时原身心里就猜到,没准这事会落在他头上,毕竟别人都有生母姨娘护着,他这个庶子已经沦落成为仆役,被嫁出去是最合适的。

由此可知,这个大荣朝男男直接是可嫁娶的。赵欢心里不由一叹,开放的风气也不一定是好事,原身这不一得到嫡母的准信,就神情恍惚的摔下台阶命都没了。

这又是何必,赵欢心里吐槽原身:借机离开这里不好吗?被关在府里做一辈子仆役,连府门都出不去,还不如那些卖身进来的自由,就是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五少爷。”赵管家禀报出来,得到侯爷允许请赵欢进去。

赵侯爷端坐在桌案后面,打量赵欢几眼,眼神锐利洞察人心。赵欢毕恭毕敬请安,随他打量默不作声,神态自若一派坦然。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赵侯爷皱眉,见他一身粗布烂衫,连个仆役都不如。

“嫡母派我去粗使仆役那里做事,负责后院洒扫。”赵欢神情不变,据实回答道:“管事说我是少爷,不发给我仆役衣服。嫡母这里也没人发放月例,只能拿小时候的衣裳,与人换些不要的旧衫。”

他与赵侯爷对视,态度不卑不亢,就像话家常一样,随意自然的答话,让人看不出有任何别的意思。

书房里一片寂静,旁边的赵管家微微垂头,这不关他的事,是主母安排的事,他一个下人如何反对。

虽然他不向侯爷禀告这些事,也是侯爷长年不在府里,面对顶头主母他自然偏向一些,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赵侯爷错开目光,看向窗外良久,似自言自语道:“我儿子竟然被当仆役使唤,血脉被轻贱如此!”

赵欢正好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一番,赵侯爷身姿笔挺正气凛然,一副杀伐果断的气息萦绕身前,但此刻却有些落寞。

“想着男子之身,怎么也不能把你外嫁,现在看来这门婚事倒比较适合你。”赵侯爷收回视线,刚才瞬间失态荡然无存,又是一副刚毅严肃。

“那是个外乡举人,虽然现在有些缺陷,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赵侯爷紧盯着赵欢视线,“就是你嫡母与你说的婚事,如果你实在不愿,我也可以取消。”

“父母之命,自当遵从。”赵欢简单一句话,表明自己没反对的意思,但随后又补了一句,“不知是否可以把姨娘的遗物,给予一两件留作个念想。”

赵欢眼神始终没变,在赵侯爷锐利眼神下不闪不避,心里却在吐槽:傻子才会拒绝,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是求之不得,不过争取点利益还是有必要的。

他已经看出赵侯爷是个正人君子,但这不代表就能做个好父亲,长年在军中几年不回府里一趟又能庇护他多少。

“很聪明。”赵侯爷收回视线,看出他没有任何勉强,“东西会给你送去。”

“给五少爷准备一些衣物,派人好好伺候。”这话是对赵管家说的,一旦决定就没任何迟疑下令,几句话就把赵欢的事安排好。

“告诉夫人,把遗物一件不少送去,另外再准备一份嫁妆。长途跋涉不宜带太多,准备一些随身所用,其他按照府规换做压箱。”

“呼。”赵欢出来书房,长呼一口气。好在赵侯爷没有难为,他没被军中那股煞气压制的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