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的影子径直冲入虫堆,冲散虫族原有的计划,时周趁机脱身的同时,黑色机甲陷入密密麻麻的异虫之口,下一秒就会被吞没。
时周赶忙抓紧机甲最后留在外面的一只手,和虫体内部的力量抗衡。
他愣了愣,没有想到竟然是时清。
来不及多想什么,巨大的愤怒的拉扯力使他踉跄好几步,异虫势必不会放过到嘴的猎物。
“你走吧。”虫鸣中传来微弱的一声悠悠轻叹。
时周不为所动,当做自己没有听见,坚定地又多拉出机甲的一小截。
滔天如海洋的虫声里,两颗相距甚远的心灵竟然以此种方式相遇。
时清口中不断溢出血沫,看上去狼狈极了,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窒息感一般,痴痴地回望紧咬牙关不松手的时周,虽然只能看见金色的机甲,但他却像要穿透了看见里面的少年一般。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污秽泥沼中的艰难生存,因为偶然窥见水潭边的纯白花朵就妄图染指。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完整地霸占了时周的视线和心神。
“我是不是特别坏,死到临头都没有后悔的意思。”
他天生偏执到狂妄,他恨世界恨得不得了,他的爱生来就是占有毁灭血腥与杀戮。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想要得到时周全部的爱和关注,甚至不惜毁了他。他自私又狠厉,沉迷在万丈红尘的名利场泥足深陷。
似乎很久没有仔细闻过忍冬的香味,酣畅淋漓地与贬低他们的人战上一场。
也很久没有好好保护过他。
时周不喜欢和自己有亲密的接触,总是踽踽独行,以清瘦的身姿走在前头,手上拿着换来草药或者食物,却总是第一个先塞给了他。
仿佛一道劈开的光。
他跟在后头,假装咳嗽几声,时周便会犹豫地停下脚步,等待他追上并肩。
现在想一想,如果当初不那么贪心,收敛全部的欲望与贪婪,假装一辈子演上一辈子的戏,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他不会为了根本不重要的血缘疯狂,安心呆在时周身边,做可以听到他无奈管教的弟弟。
少年的天真,成年后的黑暗,和现在的片刻宁静。
欠了他的,原来这么简单的死就可以还干净。
时清缓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质的素戒,通过机甲的传感端轻轻扔在地上算准距离推开一小段距离,很早以前,他不舍得还给时周,偷偷做了一个假的给他,又惹他生气了。
“不要回头。”
时清的脸因为高压扭曲变形得认不出原型,涨紫的皮肤,细细密密爆开的毛细血管,眼睛耳朵处源源不断浓稠殷红的血液,他麻木地用嘴巴张张合合,艰难挤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