谙皇虽然很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就准了。而我心里,其实是想看那个用声音抚慰了我的人,毕竟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自觉我们的友谊已经很深厚了。
我先寻到我住的那件牢房,然后再跑到隔壁,在外面一看,咦,没人。让牢头打开牢门进去寻了一圈,连稻草铺和马桶盖都被我掀了起来,还是没人。
我回头问牢头:“关在这间房里的人呢?”
牢头媚笑:“回公主,这个犯人已于昨日午时斩首了。”
斩首了……我一下子瘫了,本来伤就没好,硬撑着一口气过来看,却得了个这么让人悲摧的消息,我觉得这次我的心,比醍醐灌顶还要凉,凉了许多。
10出宫
我自小就存着一个心思,一个拍死我我也不能承认的心思:我羡慕沐凌霄。
打小开始我就和她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公主,她出行必一堆人跟着,有的打伞有的打扇,有的捧着零嘴儿有的捧着捶腿的东西,总之那排场就说是天女下凡也不过分;她撒个娇说要天上的月亮当香蕉吃,老头子就绝对不会摘个星星当杨桃来糊弄她;她稍微的咳个嗽挂个鼻涕,老头子就恨不得贴皇榜招尽天下名医。
但每每在我鄙夷轻视唾弃不在乎的表面的后面,是我不愿意承认的心思:我羡慕她,羡慕到痛恨。
可是如今,此刻,当下,我开始深深的体会到了沐凌霄那不为人知的苦处。原来受宠光鲜的背后,也是一把把的辛酸往事。就譬如我现在,大约也受到了类似沐凌霄那待遇,因为谙皇对我有愧于心,再加上我确实误打误撞的救了暖阳公主,他老人家的阳光那么一铺散,连带着我和沐温泽都春风拂面。
皇宫上下开始把我当贵客来招待了,真的是贵客,金贵无比。我不过下个床,果儿就一脸惶恐的颠过来:“公主,您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奴婢替您去做。”
我抽了抽嘴角:“果儿,这事你不能代替的,我想出恭。”
再譬如我到御花园里吹着小风捧着小花难得想伤春悲秋一回,果儿又来了:“公主,您如今这身子可吹不得风,咱们赶紧回去吧。”
我瞪眼,我如今这身子?我如今这身子怎么了?不就是在胸前多了一个烙印嘛,而且在一堆内服外敷的药的作用下,也渐渐淡去了,虽然再加上我那背上的伤痕,要嫁出去确实是困难了一点,可也不至于悲摧到这个地步吧。如今这身子?这话听着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怀孕了呢!
此刻我联想到沐凌霄,蓦然理解了那句话的真意: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果儿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是从琉璃国寄来的家书。我激动的不能自己,手舞足蹈的十分不端庄,撕信封口的时候差点把整封信都给揉烂了。
我抖索着看完整封信,我娘的通篇大意就两个: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二、照顾好五弟。那口气就是一年后,你怎么样我管不着,总之沐温泽是一定得完完整整的回来。
我捧着这封信无语凝噎,娘哎,您老人家一个月前写的这封信,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不知道被多少人拆过再好不容易送到我手上的,竟然想都没有想过要安慰安慰我这初离家来异地惶恐不安的女孩子的脆弱心脏么。
信的最后面有两行小字:娘不会写字,这信是娘口述,止薰代笔替娘写的。你要谢谢你二哥。
如果刚才我是无语凝噎,那么现在我就是无语泪花流了,怪道我说我温婉的娘亲,这个字怎么这么霸道这么跋扈,沐止薰那厮,真是渗透的无所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