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宿源欢便是一个人在这偏远山间破屋里独自居住。
但好在他为人淡薄,自小病弱加上儿时经历的原因,看什么都淡薄,没钱了就戴着斗笠去山下帮人写信赚些零钱,没药了就去山里采药。
就这么又过了两年,直到宿源欢二十岁。
一天,他一身素净发白的长袍,袍角还带着补丁,背着竹筐照旧去山里采药,却不想山中天气莫测,不过片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宿源欢抬头挡了挡眼前的雨,便转身往一处山洞走去,他几乎从小在这附近长大,这山里哪里有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却不想,一进山洞,发现里面居然已经有了人。
宿源欢很少和人接触,他活着的这二十年来,最长时间接触过的就是那两个势力、自私的婆子,那两个婆子如今一个死、一个走,他便是一直一个人生活。
如今见一人躺在山洞里,便觉得稀奇。
他放下背后的竹筐,蹲在了那人身旁,仔细观察。
只见这人仰面躺在一片干草上,那干草还是以前宿源欢铺在上面的。
此人脸色惨白,眼睛紧闭,眉毛很浓,五官周正英俊,长得也正气,唇形上薄下厚,不是宿源欢这种偏女气些的唇形,而是俊帅。
他也听过些别人对他长相的描述,但此时宿源欢认为,比起他自己的长相,他其实更喜欢眼前这男人的长相。
宿源欢伸手探了探这人的额头,入手热烫,又去摸这人的手脚,一片冰凉,还有许多处细小的伤口,竟然是发烧了。
看了眼天色,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怕是一时片刻也停不下来,宿源欢便在竹筐里翻出火石,熟练的升起火堆,拨弄着把火苗变大,随着火堆的升起,山洞内的温度也慢慢的温暖起来。
随后他又开始翻自己刚刚采的草药,每拿出一样,都要叹一口气,他一个病秧子,时刻都不能断药,一些能采到的药他向来是自己去采,也是因为囊中羞涩的原因,因此在给一个陌生人用药时,便有些心疼起来。
但……到底是条人命,就这么不管他,怕是熬不过今天了,就算熬过了,再烧成个傻子,可得罪过。
如今在外面,手头用具不足,宿源欢只得就着雨水清洗药草,随后将药草含进口中咀嚼,边嚼边皱紧眉头,但好在他常年喝药,这点苦还是受得了的,把嚼烂的药草敷在这人的伤口上,又用镰刀从这人的衣袍撕下一块,浸了雨水,敷在此人额头,算是将他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至于为什么不撕自己的衣袍?
他穷,舍不得。
没想到这场雨一下就没完没了,夜里,宿源欢抱膝靠在湿冷的洞壁上,睡的迷迷糊糊之时,就觉得脖子一凉。
可能是因为人类求生的本能,宿源欢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眼前靠他极近的男人,和贴在脖颈的深红匕首。
这男人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当真是生命力惊人,但此刻被这人用匕首驾在脖子上,宿源欢就开始后悔,早知道不多管闲事好了。
这男人一双眼睛很亮,看着宿源欢时便让人觉得紧迫盯人,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谁?”
这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但宿源欢此刻却没办法欣赏。
宿源欢后背紧紧贴在洞壁上,因为紧张引起的剧烈心跳让他脸色渐渐发白,他说:“我救了你。”
男人眯了眯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收回那把深红的匕首,远远的坐到了山洞的另一边。
宿源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虽然自小就有心疾,知道自己活不长,却也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男人靠在墙边,就开始闭目养神。
宿源欢动了动,往火堆里加了点干草,那男人立刻睁眼瞪过来,宿源欢本还有点小心翼翼,此时被瞪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气愤的怨念情绪,便更用力的将干草摔进了火堆里,这下倒好,本就微弱的火光居然就这么被压灭了。
一时两人之间只剩沉默,宿源欢也是较上了劲,干脆坐了回去,抱紧双臂,忍受着洞内逐渐降下来的温度,就是不再升火堆。
那男人见此也是毫无反应,继续闭目养神。
没了火光的照耀,山洞里便漆黑下去。
到后半夜快凌晨的时候,宿源欢已是冻到浑身僵硬,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脑中模模糊糊的想着,他怕是要就此冻死在这山中洞穴了。
也罢,反正……也没人在乎他是不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