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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村子里又恰巧蔓延起瘟疫,他父亲便带着他离开了村子,一路往下,到了雪融山附近。在那里,父亲结识了一位陌生的青年,那青年刁钻古怪,又十分神秘,却是不知为何收留了他父亲二人,让他二人一直住在雪融山下的小村子里。

年复一年,方行跟着那青年学武,父亲不用去劳动,却一直有充足的银两维持家用。直到方行十五岁时,他父亲告诉他一个秘密。

那个秘密关系到一枚样貌奇怪的戒指,那戒指他父亲只画过一次给他看,随后便连纸一起烧掉了。父亲告诉他,这戒指拥有无比大的权力,只是他从京城逃出来时不慎弄丢了。他们迟早都会找回这枚戒指,有了戒指,他便能再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宜兰京城。那里也是方形真正的家。

自那以后,父亲开始早出晚归,每日与那神秘青年不知商量着什么。终于,他们确定了时机成熟,开始派人四处寻找那枚戒指,而方形也被父亲派出去,父亲告诉他,这是历练。只有他通过了历练,被父亲肯定,日后就能继承父亲的遗念。原本,他不过是出外寻找戒指,他急于得到父亲的肯定,也期望着再不用颠簸流离,能真正拥有一个家。可当他第一眼看到夏苍乔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夏苍乔长得和一个人一模一样,那个人他只见过一次。在父亲珍惜藏起来的画卷里。

父亲丢了许多东西,也从未重视过一样东西。可唯独那副画卷,始终贴身珍藏,从未远离过。

幼年他曾打开过那副画卷,却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即便只是一眼,他也能记住,画上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女子,就算比作天仙也不为过。芙蓉轻纱,赤脚踩莲,三千黑发荡在身前,芊芊玉指正轻拨琴弦,仿佛那天籁之音透过画卷而出,让人心神都被勾了去。

而夏苍乔,跟那人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纵使性别不同,那股神韵却让人否定不了。他只是一眼便知道了所有,那个人一定是夏苍乔的娘亲,而自己与他,定然是兄弟关系。而那枚失踪的戒指,让父亲心心念念的戒指,就挂在夏苍乔身上,仿佛天生就该为他所有。

方行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忍耐下的那么多年的寂寞,得不到父亲的爱,甚至父亲为了回到京城日夜都无暇看自己一眼,而这个人,不过是一张面皮,就一定能得到父亲的所有。

他没将此事告诉父亲,也没告诉任何人,他虽没想亲手弑兄,却也对别人的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他想看看,这样的夏苍乔能走到何时,又在何处倒下去。

方行说完,夏云卿一直没吭声。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中,一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沉重感压上了夏云卿的背。

“你父亲……就是七先生?”

方行点头。

“你父亲……要造反……”这不是疑问,是肯定的陈述。

方行继续点头,随即笑道:“如何?你是跟着英将军长大的,保家卫国是你的光荣,你学武至今也不过为了保护家人。夏苍乔是造反者的儿子,按照宜兰律法,一旦我父亲被抓,便是灭族大罪。我活不了,夏苍乔也活不了。”

夏云卿猛地收紧了拳头,“跟苍乔无关!他从头到尾就不知道……”

“你以为他为什么一直被皇族宠爱?”方行打断他的自我安慰,道:“九王爷也好,皇上也好,对他是不是太过宽容了?”

夏云卿瞳孔剧烈收缩,“你是说……”

“因为他们知道。”方行的唇一张一合,轻吐气息,词语几乎辨认不出,但听在夏云卿耳里,却是如雷轰鸣。

“他们知道夏苍乔是谁的儿子,也知道那枚戒指真正的用处。他们不杀他只是因为那残留的一丁点愧疚,一旦他们知道父亲还活着,夏苍乔就再也留不住了。”

轰——

窗外突然打起了雷,闪电划过天际,照得方行笑脸如花,夏云卿脸色白如死人。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司空琅声音大大咧咧道:“夏云卿!起来起来!我有话要说!”

方行目光往门口一斜,夏云卿已伸手解开他的穴道。他起身往门口走,冷漠道:“你现在就走吧,我当没见过你。”

方行活动了一下肩膀,撇撇嘴,却是没再多话,翻身出了客栈。

而客栈下方,三匹高头大马在雷声中轰然奔过官道,朝庆霞城尽头的出口而去,直奔寒月宫。

雷声掩盖了苍乔的声音与马蹄声,夏云卿打开门迎进司空琅。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