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西,一身风华,难怪。难怪让宋少鬼迷了心窍。
待到人去几米,几个女孩才回神。
“林晚,她说什么鬼话啊?什么是演员不是戏子。”
“听不懂,不过听着怎么像在骂我们。”女孩愣愣的,盯着阮江西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叫林晚的女孩,从来不曾想过,曾经那么不屑一顾的人,那么不屑一顾的事,会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人生啊,多得是意外。
林灿笑笑,收了视线,凑过去,托着下巴问柳是:“对于那个不是戏子的演员,柳教授有何高见?”
柳教授表情很呆萌,语气很高冷:“不要跟着我。”推着自行车,绕开林灿往前走。
林灿嘴角一扯,跟上去,在柳是耳边絮絮叨叨:“你又是这句,能不能换句台词,老娘都听腻了。”前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埋着头越走越快,林灿无奈,“算了,我举白旗,你还是接着说那句台词吧。”
柳是一言不发,一副完全不想开口的表情,推着车,走得更快了,林灿一米六的个儿,腿短,跟不上,踢着脚下的石子,大喊:“柳是,柳是!”
柳是垂头直走,僵直的背脊,没有任何回头的弧度。
林灿突然喊:“柳柳。”
话落,她顿住步子,等前面的男人回头。
果然,柳是停下,背脊微不可闻地颤了一下,然后猛地回头,一眼冰冷。
柳柳……
是他留给叶江西的称呼,只允她一个人如此喊他。
林灿摊摊手,一副无奈又无谓的模样:“非要每次喊你柳柳才能看到你不一样的表情。”她笑,眼底一片黑沉的清明。端详地瞧着柳是的脸,玩笑的神情,“很生动的表情。”
柳是沉沉的眸,忽然覆了灰暗,厚厚一层,遮住了满眼光彩。
“柳是。”林灿走近,站在他身边,清冽的嗓音绕进柳是耳边,字字像带了针芒,她咄咄逼人,问,“你还是忘不了江西是吗?”
柳是猛地抬眸,眼底卷起天翻地覆的汹涌,唇,抿得惨白惨白。
林灿抬头,似笑而非:“我也忘不了,尤其是她用那双好看的眼睛哭着看我的模样,简直是噩梦。”眼眸,微微红了,倔强地撑着眼皮,灼灼望进柳是死寂的瞳孔里。
沉默,久久的沉默。
林灿恍惚了神色,轻叹:“十五年了,她都死了十五年了。”
“她没有死!”柳是几乎吼出声,平日里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的人,一遍,又一遍重复,“她没有死,她没有死。”眼潭,血丝遍布,依稀看得清,脖颈青筋隐隐跳动。
吼完,柳是转身,步子几乎快得狼狈。
每每,这个话题,总能挑起这样的战火,也只有这个时候,柳是会这样摆正了眼神瞪林灿,像只炸了毛的火鸡,哪里还有平日里严肃呆愣又刻板的教授架子。
林灿摇摇头:“傻子。”又摇摇头,看着远去几米的人影自言自语,“固执的傻子。”
谁说不是呢?警署的死亡证明都下了十五年了,整个叶家,只有柳是自始至终不相信那份鉴定。
柳是啊,就是叶江西的忠臣,十五年前是,事到如今,还是,真他妈忠心耿耿!
林灿嗤笑一声,对着前头走得飞快的人喊:“柳教授。”
柳教授置若罔闻。
林灿拔高嗓门:“柳教授。”
柳教授直接上了自行车。
明成大学研究生学院的柳是教授,素来以高冷呆萌著称!任女学生们百般撩动,完全不为所动。
林灿抓了一把头发,追上去:“柳教授,那个阮江西,柳教授有何高见?不妨一起探讨探讨。”
柳教授踩着自行车,仗着脚长,很快很快,身后,女孩的声音砸来:“柳教授,你再不等我,我就去学校告发你骚扰女学生!”
柳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自行车跑得飞快。
向来,只有骚扰柳教授的女学生,就算告到教导处,教导主任也会劝柳教授看开点,然后,把那些个女学生挨个训一顿,一人罚抄一百遍明成大学学生守则。
林灿跺脚,一张大家闺秀的脸,全是挫败。嚎叫:“柳教授,你再不等我,明天老娘戳爆你的轮胎!”
汽车缓缓驶过,掠起吹过的风,卷乱了路边一地火红的枫叶。
阮江西看着车外,歪着头,唇角似笑。寒凉,思绪似乎飘到了远处,久久失神。
“在看什么?”张晓将车窗稍稍摇下,顺着阮江西的视线,隐隐看见远处两个模糊的身影,一男一女,看不真切。
阮江西恍然若梦:“看戏。”微微眯起了眼角,唇边拉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应该是一场闹剧,或者,”淡淡讽刺,她说,“是悲剧。”轻笑,眸间冷然。
一身清冷,仿若有种防备,与世隔绝的孤独,充斥了浓浓的阴翳。
锡南国际未来的老板娘,似乎是的有故事的人。张晓不禁忘了身份之别,细细打量:“你好像很悲观。”
阮江西看向车窗外,初升的华灯洒下斑驳璀璨的光影,在她眼里,却黯然失色。
“是吗?”她笑,眼底没有丝毫欢愉。
莫名而至的悲凉,冷了气氛,张晓迟疑了一会儿,并不擅长安慰的话,实话实说:“不用如此,至少你还有宋少,宋少是你的。”
一个宋辞,比之整个世界,也许,并不差什么,某种意义上来看,张晓觉得阮江西是幸运的,能让宋少这样宠爱的人,命运对她必定是眷顾的。
张晓不禁多言了一句:“我从未见过宋少这样认真地对待一个人,你不会被辜负的。”她觉得,锡南国际的老板娘人选,已经非阮江西莫属了。
阮江西忽然轻笑:“是,我很幸运。”眸光,瞬时清亮如泼墨的古玉,闪闪生辉,对张晓说,“谢谢,我很喜欢你的话。”想了想,“尤其是那句,宋少是我的。”
阮江西的话,严肃,认真,又带着些执拗的霸道,像在宣誓主权,有点幼稚的炫耀。
这样的阮江西,真生动。一贯严肃的张晓忍不住笑出了声,似乎意识到失礼,立刻又收了笑,只是嘴角怎么也忍不住翘起,阮江西丝毫不介意,懒懒靠着椅背,眼角略为挑起,含了淡淡的笑意。
她在想念宋辞吧,这样明媚的心情全部写在眉眼间。
只是片刻,阮江西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了几个键,放在耳边,喊了一声:“宋辞。”
果然,阮江西满心念的,是宋辞。
张晓侧过身子,礼貌回避,只是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实在好奇老板与老板娘之间是如何相处。
阮江西轻轻柔柔地回复电话:“我现在回家。”
老板娘乖得像只家养的猫儿。
“嗯,吃过了。”微微拧着眉,不太高兴,她说,“你也要吃饭。”
可能宋老板不听话,没吃饭。
“不累,广告拍得很顺利,导演还夸我了,就是广告的男主角有点幼稚,不太懂事。”
这样认真严肃的抱怨,张晓实在忍俊不禁:老板娘真诚实正经得不像样。
不知电话那边宋辞说了些什么,许久,阮江西还是很认真专注:“不用换,我不跟他计较。”
张晓猜测,计较的那个人是宋老板。
阮江西忽然莞尔轻笑:“好,我不说他。”
果然,宋老板计较了。
“宋辞,不要吃醋。”阮江西笑莹莹的眼,语气,有些嗔怒,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愉悦。
哦,电话那边,宋老板不仅计较,还吃醋了。
张晓从来不知道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宋老板,居然还是个如此斤斤计较拈酸吃醋的人。秦特助说得果然没有错:宋老板呐,居家从良了。
“不用太赶,我等你回来。”
“好,不工作,陪你。”
“回去给狗狗做饭。”阮江西笑了笑,嘴角牵起浓浓的喜悦,梨涡深深好看,她说,“好,也给你做。”
阮江西对宋辞,未免太过百依百顺了,宋辞对阮江西,却也太过事无巨细了。
不愧是锡南国际的oss,玩起感情来,真够惊世骇俗。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阮江西坐正了身体,非常专注。
安静了片刻,估计宋辞又说了什么?
阮江西凝眸:“开了窗,可能风太大,我听不太清楚,宋辞,你再说一遍,”
张晓不解,哪里开窗了?哪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