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半褪,在镜中,映出一副缱绻的光景,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来电的光亮不厌其烦地闪烁了许久才停歇。
陆千羊挂了电话,对魏明丽说:“不接电话,我猜江西被宋大少拐走了,可能,”她挠挠头,东张西望,试图转移boss的注意力,“咳,可能明天的通告要推了。”
魏明丽坐在老板椅上,搭着腿,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江西空出时间来,这个访谈节目我替她接了,电影快要开拍,她需要出境。”
陆千羊不敢忤逆,一边叫苦一边腹诽:我家江西需要出境吗?需要吗?开什么玩笑!
确实,阮江西不需要出境,阮江西三个字就从来没离开过头条热议。
阮江西的粉丝后援会里,热闹非凡,打从宋辞向媒体坦言推唐婉下水之后,就没消停过。
会长林晚创建了一个话题:真相是,塘主属犬系。话题后面,附上了宋辞在医院住院部回应记者的音频。
一时间,阮粉们都好躁动,好激动,好春心萌动!
“宋少,又帅出了新高度,上下五千年,塘主威武,还有谁!”
“宋夫人棒打鸳鸯,宋哥哥大义灭亲。谋害门正解:女神和她的忠犬男人。”
“我家宋哥哥黑化了,为毛我这么激动,这么澎湃,这么荡……荡漾。”
“楼上,不准yy我们宋少。”
“宋少是常青姑娘的,常青姑娘是大家的!”
“嗷呜!常青姑娘,快,按倒忠犬宋,常青姑娘,篡位吧,把太后搞下去,独霸后宫!”
“阮美人,不要和他们耍,我们好好拍电影,空虚寂寞中。”
“空虚寂寞中,《定北侯》第五遍走起。”
次日,唐婉撤诉的消息才刚爆出来,顾白律师事务所就以诽谤罪向法院提出了一审,唐婉与苏凤于同时被法院传令。
唐婉将手里的报纸撕了个粉碎,还不解气,狠狠揉成一团,用力摔在地上。
宋应容连忙走到病床前:“哎呀,嫂子别激动,正输液呢,手再动血会倒流的。”
宋应容咬牙,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惨白惨白的,因为溺水后感染了肺部,猛烈地咳嗽起来。
宋应容赶紧倒杯水递过去,见唐婉喝了水,脸色好了几分,就继续念叨:“老头子正在家发怒,说小辞断了唐宋慈善机构的现金流。”宋应容摆了一脸的苦恼与气恼:“那小子,本事真是翻天了,真不知道以后还有谁治得了他。”
絮絮叨叨了一番,宋应容又说道:“嗯,还好有侄媳妇镇着他,要不然——”
唐婉大喝:“够了!”
宋应容表情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捂着心口。
唐婉坐在病床上,扎针的那只手紧紧握紧,青筋爆出,血倒流进了输液管里:“我不想听到他和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
宋应容后退一步:“我就说一句。”她说,“你斗不过你儿子,所以,别玩什么劳什子婆媳大战了。”
唐婉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砸过去,宋应容连忙闪身躲开。
“咣!”
宋应容呼了一口气,还好她当年在部队进修的时候学过几招。
“咣!”
同样是病房,叶家也不太平,叶明远砸了烟灰缸,就发脾气:“看看你们做的蠢事!”随即把报纸扔到了叶宗信夫妇身上,捂着嘴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因为叶江西死而复生的消息,叶明远气急攻心,心肌梗塞就犯了,叶宗信连忙过去顺气:“爸,您别动气。”
叶明远怒目:“对方律师是顾白,你们就等着败诉!”似乎还不解气,骂了一句,“愚不可及。”
苏凤于被训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如果不是唐婉那个女人撤诉,我们也不会惹上官司。”她咬牙切齿,十分不甘心。
叶明远怒喝:“我当初就警告过你们,不要去招惹宋辞的女人。”
苏凤于被老头子呛得面红耳赤的,她旁边的叶以萱便沉不住气:“爷爷,又不是爸妈的错,都怪那个灾星,十五年前祸害我们叶家还不够,死也不死干净,现在还来陷害我们。”
胸无点墨口无遮拦,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叶明远脸都快气紫了,指着叶以萱:“你——”一口气上不来,叶明远白眼一翻,就瘫坐在病床上重重喘气。
叶宗信见状一边给老头子顺气,一边大喝叶以萱:“你个蠢货,还不给我住嘴!”
叶以萱哪里服气,在病房里大喊大叫的:“我哪里说错了,她就是个害人精,装死这么久就是为了图谋我们叶家的财产。”
“你住——”
叶明远的气急败坏的话还未说完,被一道微微凉意的嗓音打断:“叶家的财产?”
尾音上扬,带着浅浅的几分讽意。
病房里几人惊愕地抬头看去,阮江西正安安静静地依着门口:“你们忘了,叶氏电子曾经是姓阮,何来你们叶家财产一说。”她平平静静,无波无澜的眸,却深不见底。
叶宗信下意识心惊了一下,脸色顿时就沉了,略带防备地看着阮江西:“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她并没有进去,静立在门口:“我只是路过,想提醒你们一句,”清凌凌的眸,落在叶以萱身上,语气不温不火,“你们以后说这种不要脸的话请小声一点,会被人听到。”
自始至终,阮江西都没有动怒,心平气和,好似看就一场闹剧,连讽刺也如此理所当然。
叶家几人,此时,各个脸色铁青,以叶以萱为最,满脸怒气扭曲了一张原本姣好的容貌:“不要脸的人分明是你,是你居心不良觊觎我们叶家的东西。”
我们叶家的东西……
真是无知又无耻呢,阮江西懒于辩驳,语气懒散又空灵:“既然知道我要来抢,那就看好你们叶家的东西,不要让我太快抢回去,那样会很没意思。”
这样狂妄的宣战,好似有着必胜的把握,竟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到底,她有什么底牌?
如此一番话,终于激怒了叶宗信,又惊又怒,他沉声怒喊:“痴心妄想!你不过是个死人!”他重重冷哼,“叶江西十五年前就死了!”
他啊,是有多希望她死了才会这样自我催眠,这样丧心病狂。
阮江西轻笑一声,冰冷的眼底,慢慢覆上嘲讽:“你当年就该更狠一点,你怎么能让我活下来,我说过,我会让你悔不当初。”阮江西抬眼相视,凝眸深深,她说,“叶宗信,我回来了。”
销声匿迹,养精蓄锐,十五年,她终于归来。
不知为何,苏凤于竟忍不住心头的战栗,只是看着阮江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就下意识心慌,嘴上却不饶人,言辞十分恶毒:“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这大放阙词,叶氏早就不是十五年前阮家的天下了,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一个三流的女演员还大言不惭,你以为锡南国际会一直给你撑腰吗?怎么这么天真,早晚有一天,你会——”
“三个月。”平平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唐婉的话。
苏凤于心惊:“你在痴人说梦吗?”
“最多三个月,”音质,像深井里传来的回声,始终清澈又剔透,阮江西微微抬眸,睥睨:“我会让叶家改姓阮。”
一句话,轻描淡写,没有铿锵,却掷地有声,
叶宗信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只手撑在病床上,不可思议睁大了眼:“你,”
阮江西不急不缓,截断叶宗信的话:“你们欠的债,一笔一笔我都记着,全部都要还的,”指着叶宗信夫妇,还有病床上的老人,“还有你。”
她在向他们宣战,披荆斩棘,攻势汹汹。
“你——”叶明远捂着心口,一个字拖了几个音调,还是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了。
顿时,病房里乱了套。
“爸!”
“爸!”
“爷爷!”
“医生,医生!”
老人有心肌梗塞,这一气,恐怕凶多吉少。这啊,只是刚刚开始……谁欠了债,都是要还的。
阮江西笑了笑,转身离开,林灿与柳是正站在靠门的走廊上,视线相撞,林灿笑着问她:“你就是来气死他的?”
阮江西淡淡而语:“很可惜,他应该死不了。”
林灿似真似假地开玩笑:“我以前没发现,你原来还挺心狠。”
“是的,我很小气,有仇必报,所以,”她走了几步,停在林灿身侧,嗓音微冷,“你们离里面的人远点,我不想累及无辜。”
语气淡而冷漠,不远不近,几分防备,恰似疏离。原来,提及叶家,她与她,即便没有相互责怪,也不曾同一阵营。
擦肩而过,阮江西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柳是想也不想,转身就跟上去,林灿一把拉住他的手:“我有个问题。”
他没有转过头来,视线追着前面的人影。
林灿用力地喊:“柳是。”
他转头,眸光有些凌乱的光影。
“我妈和你爸,他们算无辜吗?”
柳是没有一刻思忖,冷了满眼的清光,黑沉沉地盯着林灿:“他们有罪。”
林灿并不否认。
坐观虎斗也好,渔翁之利也好,想来,叶家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那如果江西有一天和你父亲对立,”林灿沉吟了一下,看着柳是的眼,“你会帮谁?”
他们都知道,这一天,绝非如果。
柳是毫不迟疑:“江西。”
林灿笑了笑:“你好诚实。”他啊,是阮江西最忠心的的侍卫,一直都是。
柳是推开林灿的手,要去追阮江西,林灿慢悠悠地松手:“不用去了,宋辞来了。”
宋辞似乎等了许久,见了阮江西,皱紧的眉才松开:“怎么没在这等我?”
“叶家人在隔壁的病房。”
宋辞给她取了外套穿好:“他们欺负你了?”
阮江西摇头:“没有。”她笑了笑,对宋辞说,“我把叶明远气得心肌梗塞了。”
宋辞揉揉阮江西软软的发,他夸奖她:“做得很好。”然后给她围上围巾,牵着她走出了病房。
她突然喊住他:“宋辞。”
“嗯。”宋辞回头,认真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停格了许久,嗓音温温凉凉的:“我怀疑当年的车祸并不是意外。”
宋辞停下脚步:“发现什么了?”
“没有。”她说,“只是觉得那样丧心病狂的一群人,会做的,远不止于此。”她抓着宋辞的手,收紧了力道,后知后觉,一手心都是汗。
宋辞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不用管,我去查,如果不是意外,”宋辞伏在她耳边,轻声低沉,“我就让他们偿命。”
阮江西皱了皱眉:“会犯法的。”
宋辞抚平她眉间的褶皱:“不要担心,法律,从来都惩戒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