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要叶氏,我要他,”阮江西目光离离,染了些许寒霜,“众叛亲离。”
三天后,叶竞轩于狱中斗殴致死,次日,警方通知家属认领尸体。
哒,哒,哒……
停尸房外,高跟鞋刺耳的声响,一下,一下,急促,而凌乱。
“竞轩。”
“竞轩。”
苏凤于唤了两声,幽空封闭的停尸房里,毫无声响,隐约可见破碎的回声。
“竞轩,你起来。”
“起来,跟我回去。”
“竞轩,你怎么不应我,是妈妈,妈妈来接你回去了。”
她平平静静的,说了许久,伸出来手,缓缓掀开了白布的一角:“你爸爸会来救你的,他会用叶氏救你——”
白布掀落,她的孩子,躺在那里,浑身血污,一动不动……
“竞轩。”
“竞轩。”颤着手,苏凤于推了推,“竞轩,你应妈妈一句。”她将手放在他鼻下,毫无鼻息。
苏凤于猛地后退,踉跄了几下,跌坐在地,她放声嘶喊:“竞轩!竞轩!”
没人应她,她的孩子,没了……
突然,苏凤于放声大笑:“哈哈哈,不,他不会来救你,哈哈……他不救你。”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苏凤于痴痴呢喃,好似自言自语,“是他放弃你了。”
她爬起来,跌跌撞撞,蹲在冰棺前,凑近了尸体:“他分明可以救你,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了牢里。”掩着嘴小声地轻语,“竞轩,记住妈妈的话,到了地下也不要忘了,是你的父亲,是他见死不救,是他害死了你,不要忘了,”她笑着,“死都不要忘记,你的父亲叶宗信,才是罪魁祸首。”
“哈哈哈……哈哈……”
她笑,癫狂地发笑,瘫软在地上,笑到大哭。
停尸房外,男人声声嘶喊传来。
“竞轩!”
“竞轩!”
苏凤于抬头,回头望着门口:“他来了,罪魁祸首来了。”
“竞轩……竞轩!”
叶宗信双腿一软,跪在了冰棺前,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我的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
他趴在地上,身体颤栗,哭声悲恸,声声都歇斯底里。
“儿子,你死得好惨,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保住你。”拳头握紧,叶宗信浑身的青筋爆出,眸底含泪,有火光闪动,“爸爸会给你报仇的,你安心去吧。”
“是阮江西,是他害你,还有林氏的人,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会给你报仇的。”
“竞轩!竞轩!”
“我的儿子,竞轩……”
叶宗信失声痛哭,虚软伏地,哭到声嘶力竭。
“呵呵。”
苏凤于发笑,从地上爬起来,抚着墙,走出了停尸房,嘴角拉扯,她笑到失声,“哈哈哈……”
叶宗信,你真虚伪,怎么可以这么虚伪呢。
她拿出电话,嘴角笑意僵冷,她说:“不要再拖了,叶宗信,我要他一无所有。”
叶竞轩出殡那天,吃瓜群众陆千羊去装模作样地上了一炷香之后,对着镜头做了个悲伤的表情,很走心地对着叶以萱说了句‘节哀顺变’,出了殡仪馆就给阮江西打电话了。
“江西。”
“恩。”
陆千羊支支吾吾:“有件事我实在忍不住。”没办法,做惯了狗仔队,看到有缝的蛋就想叮。
阮江西问:“叶竞轩的事?”
她家艺人,真是料事如神啊,陆千羊也不拐弯抹角了,掩着嘴蹲到偏僻的角落里讲电话:“叶竞轩的死,真的是你做的吗?”心惊之外,不知咋回事,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兴奋。
“是。”
电话里,阮江西语气淡然,并无起伏。
陆千羊一听,眼珠子一瞪,正欲开口,阮江西又说:“也不是。”
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回答?几个意思?陆千羊挠挠头:“我脑子笨,听不懂。”
阮江西笑了笑:“不懂也好。”
好像是宋辞在喊她,阮江西挂了电话。
话说了一半,陆队长就觉得啊,身为狗仔队,是有职责还原事情真相的,然后,偷偷摸摸就翻进了唐易家别墅的院子。
三米高的院子,她只花了一分钟,这偷鸡摸狗的能耐,简直登峰造极了。
唐易抱着手,看着某女利索地顺杆爬下:“为什么不走大门?”
陆千羊白了他一眼:“怕被你的女粉泼硫酸。”
“来找我?”
陆千羊横了一眼:“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她正气凛然,“我是来探案的。”
唐易眉峰一挑,靠着门前的石柱,好整以暇地看陆千羊:“哦?”
陆千羊跑过去,把阮江西的话还原了一下,然后睁着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江西的话是什么意思?”
“脑子这么笨,你要多喝点补脑的汤。”唐易敲了敲她脑门,进了屋。
提起补脑汤,陆千羊就有点炸毛,她跟上去,从后面一把勾住唐易的脖子:“你说不说?”
唐易直接往沙发上一躺,半边身体都压在陆千羊身上,挑着她下巴:“你亲我一下,我就说。”
这个流氓,色胚!登徒子!
陆千羊翻了个白眼,也就内心挣扎了几秒吧,揪着唐易的衣领,拉过来一口咬住他的下巴,然后翻身坐在唐易身上,架住他脖子:“速速从实招来!”
分明这么旖旎的动作,她做出了一股江湖儿女的侠肝义胆出来。
唐易摸了摸下巴,抱着陆千羊的腰转了个身,把她捞进怀里:“真粗鲁。”
粗鲁?居然嫌弃她!
陆千羊磨牙,正要张嘴,唐易开口:“从头到尾,阮江西只做了两件事。”
她好激动啊:“什么事?什么事?”睫毛像两把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福尔摩斯陆眸子一溜,问,“砍了叶竞轩?”想了想,她满眼深意,“还是杀了他?”
唐易笑她,揉揉她的短发:“阮江西那样的人,怎么会动粗,她啊,用的是,”指了指陆千羊的脑门,“头脑。”
嗯,福尔摩斯陆头脑欠佳,想不出来,催促唐易:“到底是哪两件事?”
“把叶宗信仇敌的女人送到了叶竞轩的床上,再把叶宗信的仇敌送进了牢里。”
陆千羊有点懵圈:“然后呢?”
唐易似笑非笑:“之后,所有的事情,全部都顺其自然。”
陆千羊深思了,这么说来,这出因红颜纷争引发的砍人事件,祸起阮江西送的那个女人咯。至于叶竞轩斗殴致死。阮江西只是递了把刀给叶宗信的仇敌,怪只怪父债子偿。
借刀杀人,正是如此。
陆千羊想了许久,还有一件事想不通:“江西要借刀杀人,首先得把叶竞轩弄进牢里啊,江西要是只做了递刀的两件事,那叶竞轩是怎么惹上牢狱之灾的?他的狂躁症是不是真的?那起性虐命案又是怎么回事?”
“狂躁症是真的,命案也是真的。”唐易顿了一下,说,“只有凶手是假的,叶竞轩只是做了替死鬼。”
陆千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凶手是谁?”
“在牢里弄死叶竞轩的那个人。”唐易眼眸微眯,意味深长,“叶宗信的仇敌,林氏建行的执行董事林建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