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怔忡了许久,瞳孔扩张:“你——”
阮江西微微转身,对着台下还处在呆愣状态的候场人员道:“不好意思,工作人员能否过来清扫一下。”
工作人员如梦方醒,赶紧上台去清理,走得太急,脚下打滑趔趄了一下。
脚下有东西……
工作人员一声不吭,背过身,将一地的碎片,还有珍珠,全部清理走。这种情况,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保持缄默才能安然无恙。
待到工作人员下台,阮江西才面向观众,对着领奖台的麦克风:“奖杯碎了,获奖感言留着下次说,谢谢。”微微俯身鞠躬,然后转身,路过唐婉时,她脚步放缓,侧身相对,声音压得很低,仅二人能闻,“我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女孩了,所以,轻易不要来惹我,你动我一毫,我还你一厘。你那条项链应该很贵,只可惜成了一堆垃圾,浪费了。”
唐婉张张嘴,正要开口——
阮江西突然声调上提,轻微有些责问:“唐女士,对于我的奖杯,你不说一声抱歉吗?”
“你是故意——”
唐婉才说了半句,阮粉们就直接开始轰炸了,嘈杂声掩盖了所有唐婉说到嘴边的辩解。
“摔我女神的奖杯,道歉!”
“道歉!”
“……”
阮江西的粉丝各个都红了眼,一副要上前干架的样子,场面再一次失控。
“我没碰到她的奖杯,不是我。”
唐婉的话,湮灭在吵闹声中,现场根本听不到。
往日有仇,近日有怨,借机行凶,怒摔奖杯,似乎全部符合逻辑,这罪,唐婉担定了。
阮江西才刚回座,方菲就凑上去:“唐婉是故意摔碎你奖杯的?”
阮江西拂了拂裙摆,莞尔一笑,回答:“不是。”她环顾了一番,宋辞并不在附近。
方菲十分好奇:“这么巧?”居然不是唐婉故意的,难不成还是偶然?总不能是阮江西自己摔的吧。
“我是故意的。”阮江西解释道,“奖杯是我摔的。”
后排一干人各个目瞪口呆了。
方菲嘴角抽了抽:“你开玩笑的吧,那么多镜头你敢玩栽赃嫁祸,不怕被拍到?”
“不会拍到。”阮江西心不在焉,在找宋辞。
“现场少说有几百个镜头,”唐易起了兴趣,“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
阮江西回头:“你们都觉得是她在刻意为难,不是吗?”
一时间,大家都答不上话来,确实,正常人会这么想,可是总不能只靠揣度人心就玩这么大吧。
方菲将信半疑:“只要是正常人的确会有这个认知,毕竟绝对不会有哪个艺人敢在镜头面前玩手段,所以说,你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居然敢在几百个高清摄像头下明目张胆地泼脏水,这全场可还有一万双眼睛盯着呢,尤其是摄像师,那可是360度无死角的火眼金睛啊。”方菲确定,“如果你只是抱着侥幸与揣测的想法,那么江西,你这是在玩火。”
“不是侥幸与揣测。”阮江西平铺直叙的语调,不温不火,“唐女士的项链断了,如果工作人员不上去清理,我走不下来。我站的那个地方,刚才叶以萱站过,上面的聚光灯砸碎了,那个位置,有一个角度没有光线,是盲区,只要避开那个角度,镜头错位,拍到的就会是唐婉失手摔碎了奖杯。”
莫非是,唐婉为难在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在刚才那几秒钟时间里,阮江西算计了这么多?而且,一丝不差毫无漏洞。
盲区,角度,错位,光线……这得怎么计算,才能避过几百个高清镜头啊,即便是唐易与纪衍这种吃演员饭多年的,也觉得不可思议。
方菲惊得合不拢嘴:“江西,你玩的不是手段,是智商!”她躺尸在乔彦庭身上,大叹,“天!太烧脑了。”
“你不是倒打一耙的人。”言天雅稍稍思忖,“是不是唐婉故意扯断了项链让你下不了台?”
阮江西沉吟了一下:“应该是。”
“真阴损的招数,一百多颗珍珠,颗颗圆润,她是想你站着上去躺着下来。”言天雅似打趣地笑道,“那条项链出自ao之手,至少值六位数,唐婉还真舍得,不过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言天雅轻笑一声,“明天的热搜头条肯定是细数妇人心,唯宋氏唐婉最毒,众目睽睽怒摔奖杯。”
毫无疑问,此番,唐婉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最毒妇人心,这罪名啊,她坐定了。阮江西如此轻而易举,叫唐婉赔了夫人又折兵,大获全胜。
玩心计啊,谁玩得过阮江西呢。
“有点可惜了我的奖杯。”阮江西轻叹了一声,有点惋惜。
言天雅淡笑不语,一个奖杯而已,让唐婉颜面扫地臭名昭著,阮江西才是赢家。
“宋辞。”
但见宋辞走来,阮江西笑意明朗,十分好看,他在她旁边落座,揽住她的腰。
“你去哪了?刚才都找不到你。”
宋辞亲了亲她的脸:“处理点事。”
阮江西并不多问,只是告诉宋辞:“我刚才栽赃嫁祸了。”语气擒了笑意,好似讨巧,清雅的眸间,多了抹灵动狡黠,又说,“唐婉肯定快要被我气死了。”
她有些洋洋得意,向她的宋辞炫耀,像个淘气的孩子。
宋辞不禁笑了,夸奖她:“我知道,我家江西是最聪明的。”
不问缘由,不辨是非,宋辞只顾念他家江西,旁人如何,便随她闹腾,哪怕那被她戏耍的是他的血缘至亲又何妨。
啧啧啧,唐易摇头,宋辞这个冷心肠!
“刚才我诬陷唐婉的时候,”阮江西突然想起,眉染不宁,“好像那个男主持人看到了。”
原来,还有个目击证人啊,如此一来,宋辞只怕是要——
“放心,他不敢乱说。”他说得轻描淡写不冷不热的,随意地拂着阮江西的脸,说,“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他了,他没胆子生事。”
听听,宋辞这护犊子的劲儿,完全黑白不分。
唐易拿话呛他:“宋辞,你这是助纣为虐。”
宋辞冷眼一扔:“我乐意。”
阮江西靠着宋辞笑得开怀。
这一对啊,一个聪慧狡黠,一个昏庸护短,都是惹不得的主。
言天雅俯首与唐易小声的耳语:“如果刚才在台上的人是我,肯定会出丑得很惨绝人寰。”她由衷地夸赞,“江西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语气里,多了几分欣赏,阮江西这样聪慧剔透的女子,很难叫人不喜欢。
唐易脱口而出:“那当然,宋辞的眼光一向很好。”语调,颇有些洋洋得意。
“她毕竟是宋辞的母亲,江西会不会玩太狠了?”
“不会,江西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要是宋辞出手,伤筋动骨还算轻的。”唐易睨了前排的宋辞一眼,似笑非笑,“那家伙,一向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宋辞自然是当仁不让。
言天雅撩了撩卷曲的长发:“我突然有点同情唐婉。”
“生出宋辞那样的不孝子,确实值得同情。”唐易脸上的神色沐了几分冷意,“不过,可怜之人,都有可恨之处。”
言天雅略微心惊,想来,宋辞与他母亲之间,有许多的不为人知。
这时候,台上的开奖嘉宾突然念道:“最佳表演艺术家的得主是——”
全场寂静,片刻,阮江西的名字响彻了会场。
“阮江西!”
最佳表演艺术奖,那是业内对演技最高的嘉奖,然,阮江西只用了一部作品拿下了这个奖项,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江西!”
“江西!”
“江西!”
振奋人心,不过如此,阮粉们呐喊欢呼,全场的嘉宾离座站起,掌声雷动。
阮江西,注定是娱乐圈的王者。
她起身,拂了拂裙摆,她身旁的男人理了理他的发,温柔地凝视,浅笑清俊:“我的江西,很棒。”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恭喜。”
阮江西提裙行了个标准的淑女礼:“谢谢。”
宋辞亲了亲她的手背,松手,看着他的女人落落大方走向领奖台。
唐易取笑:“宋辞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妻奴!”
“他似乎甘之如饴。”言天雅看着台上遗世的女子,一身风华,美得叫人移不开眼,“如果我没有记错,江西是唯一一个年龄不过30岁的表演艺术家。”言天雅笑问,“你说宋辞有没有动手脚?毕竟阮江西要拿哪个奖,对宋辞来说,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唐易只道:“是业界良心。”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她当之无愧。”
言天雅不置可否,笑着感叹:“你我都出道了快十年了,那个奖连提名都没有过,阮江西不过演了个配角就拿下了,我不得不承认,演技这个东西,果然不能只靠实战经验,靠的还是天赋。”
唐易点头。
台上,颁奖嘉宾有些激动地将奖杯递到阮江西面前:“我也是阮粉,是你忠实的粉丝。”
阮江西的铁粉还真是无处不在,颁奖的这位,可是政界有头有脸的。
阮江西进退有礼,微微颔首:“谢谢。”
“还有我的家人,我们都很喜欢你,很期待你的新作品。”
她接过奖杯,又道了一句:“谢谢。”走到领奖台前,灯光落在她一双清丽的眼里,淡雅如菊,她看着台下,停顿了很久,“不好意思,发言稿忘在了车上,实在想不起来经纪人给我写的获奖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