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金老弟,他们在用洋文讨好台上的洋娘们儿,英译过来就是‘最爱的女孩’。”白范达微微一笑,忽略掉金大老板的失态,抬手冲侍应生打了个响指,让人过来换了一张干净的桌布。

金洵大惑得解,嘴上“噢”了一声,摸着下巴讥讽道,“这些跩鸟语的二甩子,巴巴地瞅着白嫩嫩的大腿馋洋荤,连中国话都说不好了。”

他这话刚说完,台上的白俄舞娘张开双臂,把穿在身上的无袖皮草撑开,露出一片胸口好风光,瞬时掀起了全场热潮。金大老板虽然是个粗人,却偏爱优雅含蓄的名媛情愫,相当看不上这等搔首弄姿的调调,当即扶着额头“啧”出了一声闷叹。

白范达捕捉到他眼里的嫌弃,连忙开口替金大老板分忧,“金老弟,这里太闹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金洵早被这喧哗场面闹得头疼,听了这话自是求之不得,立马站起来要走。白范达客客气气地领着他穿过外厅,轻车熟路地往私人包厢走,对生意人来说,酒桌是个办大事的场合,来不得半点马虎。

两人进了包厢果然一切安好,酒过三巡,开始切入正题,白范达拨拉拨拉心里那只算盘,开始跟金洵谈条件了。

桌上堆着一把奶油花生,他拈起一颗带了壳的抛到盘子里,跟金大老板打比方道,“我们走船运的吃起水路买卖来,那可不容易。一看老天爷的造化,开帆赏个大晴天,二看自己的能耐,来去途中无对家。金老弟啊,你想搭我们的梯子走货,只划二八分可不行。”

“白老板,你既然亲我一声老弟,我这心里也是真拿你当大哥稀罕。这水路上的规矩我也懂,蹭人家的便宜肯定要还彩头的,只是现在的通货口岸限制得那么紧,几乎都给私户儿垄断了,你要想来从我这里分一杯大的,那就大家都不划算了呀。”

金洵向来是个爱开玩笑的,但在生意上面从来不含糊,白范达想变着花样讹他的走货抽成,那可没门!

“金老弟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大家坦诚做生意,就是要讲互惠互利嘛,如果保证不了给你个发达路子,我也不会开这大口哇。”

白范达用手里的筷子在桌面上摆了个航线道,把盘子里的花生放到旁边充作船只模型,眼皮一抬,接在后面对他意味深长道,“我的船不在上海码头靠岸,每次都是直达广州的水路。那里的关线我熟门路,好打通,到陆不必绕行,节省下来的费用,足以抵消你一半的货物成本。”

金洵一听这话,暗暗惊讶于白范达的人情手段,这年头要想把水路给捋顺了,那可不单是有钱就行。

“怎么,金老弟不信我?”白范达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雪茄,不慌不忙地敲在桌面上紧了紧烟丝。

金洵冲他含糊一摆手,不想这么早就表态,白范达不忙勾他过来打联盟,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吃喝玩乐上。

约摸有半个钟头过去了,期间侍应生过来换酒的时候,白范达对他耳语了几句,再听到敲门声时,便迎来了两位新客。

诺普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外,后面跟着接他过来的苏玛珍,两个人临时得到白范达的吩咐,一路开着快车从医院赶过来,连手都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