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叶德琳在医院生了一个男孩,因为没有父亲,一生下来就随了妈这边的姓——叶德琳闹出这种不光彩的事,是万万不能拖累香港秦家的。
时隔一年,顾琛终于回了上海,德琳不顾阻拦又去找他,甚至不惜与秦慕白决裂。叶德利没有底气拦人,只不让叶德琳带走成演,暗许她一个人搬去小公寓与顾琛同住。
可惜,破镜重圆的日子没过多久,这个男人又失踪了,叶德琳在他的小公寓里等了很久,直至春去秋来,严冬冻住了公寓里的陈旧水管,她才终于死心。
后来有一天,不知是谁给叶德琳带来了口信,说顾琛卷入了商会是非,在一场大爆炸中受了牵连,被炸得尸骨无存。消息来得这样突然,十分叫人生疑,叶德琳濒临崩溃,回门求助两位哥哥,在日复一日的无望中,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去。
秦慕白用淡漠的口吻把这段旧事拼凑完整,孟雪回听了,心情却要比他沉重的多。关于那场爆炸,一半意外,一半人为,他是有责任的。
“秦哥。”孟雪回动了动喉结,万般不安涌上心头,他要讲的话说不出口。
秦慕白靠在椅背上沉思,没有听到他在讲话。今天他把积在心里好多年的淤泥给尽数吐了出来,一时之间反倒有些迷惘。
孟雪回坐在对面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有故事的人对另一个藏故事的剖开心迹,倒也说不清个究竟来。
隔了两日,孟雪回借着到洋裁缝店给秦慕白拿衣服的契机,一个人坐着黄包车去教会医院看望叶德琳。
有钱人家专用的疗养院环境很好,周遭的景物清幽别致,跟上海私立学校的陈设相比也不差许多。
空旷的草坪上没有人,近来天气很热,鲜少有人愿意叫护士推着自己出来晒太阳。孟雪回站在走廊下面,抬手撩起额前的碎发,用手掌扇了扇风,没有察觉到凉意,只觉得热气在脑门附近涌动。
过路的洋护士见状停下脚步,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孟雪回犹豫了一会儿,在确定探视病人不需要到前台做登记后,这才放心去看叶德琳。
“Sir,叶小姐就在最里面的那件病房,你现在就可以去看她,但最好不要过多交谈,她刚吃了药,神经还很虚弱,应该安静休息。”
洋护士细心嘱咐了一番,末了,还是不放心,决定与他同去。孟雪回趁着这个机会,多问了几句有关叶德琳的住院情况。
洋护士鲜少能遇到英文流利的探病亲属,又见孟雪回是个高级西装傍身的摩登打扮,也就没有多想,很感慨地将叶德琳反复无常的情绪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