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博斋真真是有苦难言那个该死的乡巴佬究竟在给皇上的卷子上写了什么?他比谁都想知道。
是不是揭发了他在燕王废园的旧事?那皇上怎么不当庭处置他呢?再说,他还有赵成材写的那纸证书在手中,他又怎么敢胡乱背叛自己?
晏博斋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简直是度日如年
皇上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继续认认真真的看完每一份试卷,然后开始圈点名次。录了三甲进士六十名,赐同进士出身。二甲进士七名,赐进士出身。一甲进士三人,赐进士及第。尔后赐中进士者“闻喜宴”,由司礼太监引导着一众新科进士披红挂彩,到京城之中跨马游街之后,入皇家园林赴宴。
难道这满天的云彩就这么散了么?正当贡士和朝臣们想要赶紧离开之际,有一个禁宫侍卫急急入内禀告。
皇上听完汇报后点了点头,终于开始发话了,“在此之前,有件事得给各位爱卿说道说道,是关于本届会元赵成材的。”
这就要来了么?晏博斋两腿都不觉有些战栗起来。
皇上似笑非笑的扫了下面众人一眼,那目光所及之外,人人自危。等大伙儿的心都提得足够高了,皇上才不紧不慢的开了腔。
“本届会元赵成材当庭供认,他与一桩案子有牵连,不敢蒙蔽于朕,故此自请取消此次殿试资格。所以朕,允了。”
此言一出,殿下一片哗然。谁的心里都在想,难道这个赵成材傻了么?你就是要投案自首也得等到个无人的时候啊,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投案,还投到御前,那不是纯粹的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
皇上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微微一笑,“不过赵成材又说,他不是凶手,只是为人利用。此案实情如何,他求朕亲自审理。刑狱不清,则社稷不明,朕决意接他这个案子。诸卿如有与赵成材交好,或是知晓朝中一些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的,不妨密报于朕。若是能据此破案,当论功行赏”
此言一出,晏博斋更加紧张了。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赵成材到底犯了什么案?难道是他招供自己并非毒杀燕王旧党之事?
如若果真是那样的话,皇上要亲自彻查,自己该如何应对?尤其是皇上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要他走上前去坦白交待么?
不对皇上如此的工于心计,怎么用这样的办法?此事就算揭穿出来,自己又没有利用燕王旧党干什么谋反之事,皇上有什么理由杀了自己?
又或者赵成材并非是告这个状,而是他和皇上合伙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让群臣们相互猜疑,揭发出各自的隐私?就以赵成材突然中了会元来说,这也是不无可能的
那该怎么办?饶是晏博斋素来自恃足智多谋,此刻也急出满头大汗,不知何去何从。
皇上颇为玩味的一笑,“众位爱卿不必着急,大可以回去慢慢想,想清楚了可要快点来禀奏,否则等朕亲自查出来了,那可就再不留情”
他的尾音猛地拔高,然后干净利落的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威严而凌厉的背影。惹得群臣更加的心惊肉跳,却是连议论都不敢妄置一句。
只是苦了这些新科贡士们,一个个苦着一张脸,就连中了状元的,脸上也未必敢带出三分喜气。这一届的状元,果然是不好当
群臣渐渐散去,晏博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回了府。他不知道,有个小太监一直悄悄注视着他的行止,等他走了,赶紧进去回禀了。
皇上在御书房里听到消息,拿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在手中把玩了许久,仿佛下定决心般自言自语句什么,却没人听得清。只是眼中眸光坚定,似已做出决断。
晏博斋神思恍惚的回了府,进门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差点摔着。幸好一旁的下人扶住,可他眉头一皱,习惯性的喊道,“邱胜,明儿把这门槛锯低些”
下人莫名,从来可没听说有人拿门槛出气的,再说,邱管家都卷包袱走路了,上哪儿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