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秋想让自己尽量平静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东西呢!她看他,想从他脸上寻找任何生气或者发火的蛛丝马迹,结果一无所获,他仍然一脸平静。
她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关上壁橱的门,然后蹲在她面前,手轻触她的膝盖和脚腕,检查自己的伤口。
“静燃……”她叫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仍然没有下文。
傅静燃没有回声,她更加慌乱,正想要解释,傅静燃却一下站起来拦腰抱起他,她吓了一跳,手赶忙圈上他的脖子。
傅静燃把她一路抱回卧室,把她放在床位的软榻上,转身去了浴室,过了一会,他从浴室出来又去了更衣间,出来时拿着她的睡衣。这中间,纪晚秋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心理惴惴不安,直到傅静燃把自己抱到浴室,放在浴缸边,开始解她身上的衣服,她才稍微把自己的担心收一收。
“我可以自己……”她不习惯让人帮自己洗澡,但是傅静燃抬眼瞄了她一眼,她立马噤声,傅静燃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总让她很有压迫感。
就这样,纪晚秋算是在傅静燃半强迫式的帮助下洗了个澡,整个人像是个红透了的番茄,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洗完澡,傅静燃给她套上睡衣,替她换了膝盖和脚踝上的药,把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自己才去洗澡。中途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是纪晚秋看着他沉默不语,却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换药,怕弄疼自己时,她很突然很想哭,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忍着没哭,直到他去浴室洗澡时,她才把自己藏在被子里面掉眼泪。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卧室里只开了地灯,整个室内都是朦朦胧胧的。
纪晚秋侧身趴在床上,膝盖和脚踝处隐隐地传来疼痛感,不过这不是重点,此刻,她心里既沉闷又空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很不安,为了傅静燃的沉默不安,他像是生气又不像是生气,这让她手足无措,只能掉眼泪,不过既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生气。
坦白说,她有什么资格委屈?对自己一再忍让的是傅静燃,试问,有哪一个丈夫会乐见自己的妻子对初恋念念不忘的?就算要委屈要生气,那也是傅静燃的权利。她是没有那些资格,可她就是想哭,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为贺一流光了,已经不太会哭了,事实上,她自从上大学开始也确实很少哭了,但是在遇见傅静燃之后,她好像也哭过不少,其中有因为委屈的,有因为生气的,独独此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哭。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纪晚秋攥着被角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眼泪擦干,他不喜欢自己哭。
纪晚秋听见浴室的门拉开又关上,赶快躺好,装睡。
卧室地板上铺了长毛地毯,纪晚秋需要很仔细才能听到傅静燃的脚步声,他走到床边自己的一侧,纪晚秋动也不敢动,她感觉到被子被掀开,傅静燃把她叠在一起的腿分开,将受伤重一些的腿往外移了一点,又把被子给她盖上,在肩膀一侧掖好。
他离她很近,纪晚秋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她能感觉到他正弯着腰看她,她不敢动,也不敢睁开眼睛,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纪晚秋快要僵掉的时候,傅静燃的手背抚过她的脸颊,在她眼睛下方顿了一下,她听见他叹了口气,说了句:“秋天,我该拿你怎么办?”
纪晚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发现自己在装睡吗?
傅静燃站起身绕到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纪晚秋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平时他都会抱着她的,可是今天没有,他一定是生气了,肯定是因为看见了自己拿着贺一的照片失魂落魄的样子。
纪晚秋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只能强忍着不出声。
就这样,纪晚秋自己折腾了自己一晚上,到最后实在累得不行了才睡过去。又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梦见傅静燃面无表情,然后平静地跟自己说他开始后悔了,后悔娶她,后悔跟一个活在初恋阴影下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了。他挽着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告诉纪晚秋他不玩了,从此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她哭得很伤心想要留住他,可是傅静燃却告诉她最讨厌她哭,把她一个人扔在大马路上和那个女人走了。
纪晚秋是从梦中吓醒的,出了一身冷汗,直到看到卧室熟悉的天花板和墙壁上她和傅静燃的巨幅结婚照,才确定一切不过是个梦。
她看向床的另一侧,发现傅静燃已经起床了,手覆在他睡过的地方,冰冰凉,估计起床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