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中马三醒了过来,但他看到的却是全副武装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昭明。昭明披着灰黑色的连帽袍子,只露出一张脸和两只手,又用一块布把脸蒙上,手上戴着普通的工作手套,一声不吭,任马三如何挣扎都无动于衷。
他的棉裤刚刚自己解开的,如今一吊上去就掉了。
马三的大腿一露在空气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直哆嗦。他好像很冷,但是嘴巴被封着,只能不断的扭动,像是挂在蜘蛛网上将死的虫子。
昭明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个铝皮水壶,是马三自己的。他把里面满满的水直接泼在这黑心黑肺的肮脏男人身上,水一碰到空气就变成了冰冷的液体,马三几乎冷得抽搐,这样的天气晾一夜,就算不死,这三条腿也该废了。
还不够,不保险。
昭明心里这么想着,从裤袋里抽出一双手套。他这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随身带着手套,还有一把短刀。很短的刀,手指长,看着就像是无害的裁纸刀。
他比划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收起来。
动了刀,太容易留下痕迹。昭明不愿意小瞧人,万一因为这个毁掉下面的人生,实在得不偿失。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忽然抬起脚对准某个地方就踹。
马三的脸瞬间惨白。
某种东西折断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是那么清晰可闻。
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时时被大脑里的马赛克困扰?一步到位,脚到病除,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一切都做好之后,昭明从边上拿出一把扫帚来,一边走一边扫除自己的痕迹,一直到回到村口,才从大路往知青点走。
同住的人都已经睡熟了,昭明没有吵醒他们,自己擦了脸洗了脚也躺下了。
心口砰砰砰的直跳,还以为会睡不着,结果心里异常平静,和中午杀了一条鱼一样,一会儿也睡着了。
“我这样有点不正常吧。”睡前他迷糊得想着。
第48章
第二天天不亮,大概四五点的时候,村里有人发现了马三。
他已经死了。
被人吊起在树上,手腕是青的,身体笔直笔直的,眼睛也瞪得直直的,身上蒙着一层白霜,下面没有穿裤子。
却不是冻死的,一根削尖了的细竹管扎在马三的心口上,血从竹管里流出来,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早上他被人发现时,血液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身体冰冷早已失去温度。
他下面赤条条血淋淋的,那玩意儿被人用竹条扎穿了,地上的棉裤也落上一层血和白霜。旁边放着他平日常用的水壶,里面是空空的,上面也有一层白霜。
马三的家人嚎啕大哭,村里人则议论纷纷。
这一看就是凶杀案啊,竟不知谁和他有这样的仇恨。村里虽然也有许多矛盾,但这些年在长辈的调解下很少闹到必须杀人的一步。村里的长辈大面上都是公平的,很能安抚人心。
大家都没怀疑村里的知青,马三和知青们没有交集,他们又都能相互证明昨儿没有出门。
虽然有谁说马三这个人的私人作风不太好,看村里年轻姑娘和女知青的表情都是不对的,但也没有谁真正受伤害。大家就排除这个可能性。好些人都怀疑村里和马三家有矛盾的。
县里的公安来了一趟,可是现场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只能查访一下谁家和马三有矛盾,最后一查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且个个都有不在场证明,虽然这些证明都是亲友给的,并不合规矩。
来的公安们找了几日找不出凶手,倒是吃了村里好几只鸡,大队长心疼得不行。
找不到凶手,这事儿也就只好这么放下。因马三是横死的,村里长辈说这样的人死了戾气重,不能埋在祖坟里,就另外选了一个坟头匆匆忙忙就下葬了。
时间久了,过了两三月,手头的活计多起来,连马三媳妇都不再念叨死鬼老公,虽然少了男人,但也少了个要伺候还打人的大爷,对他们一家未必就是坏事,于是村里也渐渐把这事儿给遗忘了。
这期间昭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竟没有生出太多的恐惧心。明明自己也算参与了这件事,心里却是意外的平静,甚至隐隐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死了,太好了,总不会再祸害人了。
他大概知道自己这心理有点不对,具体说不出来。一般来说,自己可能间接导致别人死亡,心里多少会有负罪心理,昭明……昭明摸着自己的胸口,负罪心理就算了吧,特别轻松快活,睡得特别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