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镜子像是午夜的月光,映出月里嫦娥般的容颜。
“宿、宿主?”系统颤抖着问。
青川并没有理会它,他站起身,把蜡烛按在灯笼里,提着那一盏并不明亮的灯笼慢慢走出房门。
石榴裙的裙摆像是微风吹过荷叶般轻轻摇曳,露出一点绣花鞋子。
院子里无人,无风无雨,也无虫鸣蛙叫之声,院子里贴了红纸的嫁妆箱在月光下凄冷得像是蚊子血。
他从后门出,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只有明月怜惜这一角之地。
他敲了敲隔壁的门。
一下。
两下。
三下。
第三下的时候,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清秀青年,穿着半新不旧的素色袍子,眼下发青,遍布血丝。他看到青川,愕然后退了一步,视线控制不住的往他脸上、他身上看。
“我美吗?”
青年的视线像是被火舌灼烧到一样,立马避开。
美,怎么能不美?
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穿上有着特殊象征的嫁衣,淡妆浓抹,巧笑倩兮地问你:我美吗?
最美的是这个年纪遇上了最好的你和最赤诚的心。
“我这么美,你却看不到。”青川低低笑起来,“你真是,有眼无珠。”
青年像是心灵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整个人再次往后一退,若不是手扶着门把,只怕当场滑到在地上。
他看向青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满是痛苦。
“是我……惹了佳人,负了韶光……”
青川伸出手,手心一根红绳绑着一粒红豆,“可还记得?”
“记得。”
青川手掌一翻,红豆便滑落在地上。他看了面色灰败的青年一眼,脸上勉强一笑,“我以为你不知我的意,原来你是知道的。你知道了,却不敢来,因为你担不起。”
“如今再看你,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说罢,折身便走,再无一丝留恋。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莫围棋,莫违期。”
青川抬起头,迎面便是和他如今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子。那女子并不看他,而是看向他的身后。
青川也转身看,只见那年轻人半蹲在地上,手里捡起红豆绳,抬头看向这边,也不是看他,而是看身后的女子,嘴里念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阴暗小巷迅速倒退,红衣女子还是那副样子,青年却已经是出家人模样,手里还握着那根绳子,绳子上一颗红豆。
“在我最好的年华,你让我痴痴等着,久久不来。你既不肯来,又不肯说离别无期,让我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如今我走了,你又深情给谁看呢?”
青年和尚对着红豆道:“我见你面有愁苦,便后悔了。”
“他心中有人,我心中亦有人,貌合神离罢了。我想不透,猜不透,日日如饮鸠酒,毒入五脏。原来我这些年不能忘怀的,不是那一日你没有来带我走。我不能释怀的,是没有看透你的懦弱。”
红衣女子轻声笑了一会儿,“说什么无法给我幸福,不过是心怯弱了,你不敢了。我却只因听说你出了家,越发自欺欺人。不来是懦弱,出家,也是懦弱。我过不了自己的本心,你过不了自己的本性。……今日,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