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面对面而坐,卫予清晰的看到邱行之看到他点头的瞬间,眼神倏然盈满的戾气,英俊的脸笼罩在阴翳中,整个人镀了一层凝霜般冰冷,以及从喉咙口咬出的话:“他这么做。”
卫予愣在那,惊讶于邱行之忽然显露的暴|戾之感——他没见邱行之这样过,从来没有,他们认识以来,邱行之在他面前有很多模样,热情的、平淡的、欢乐的、难过的、满足的、失落的,他都见过。
这样的邱行之,他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稍显陌生的邱行之。
耳边忽然响起当年的舍友之一跟他说过的话:“邱行之那个人好冷淡,看着脾气不太好,你不觉得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没有吧,他脾气很好。”
他是真如此认为,他也许是冷淡、疏离,可别人用“可怕”来评价他,卫予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的瞬间,他忽然有些廖了然那些评价的来由,不是邱行之没有那一面,只是在他面前从未显露,他没见过。
邱行之的戾气很快被收拾起来,探身看卫予脖子上的指痕:“是不是很疼?”
“还好,没什么感觉。”卫予的视线不肯从邱行之脸上移开,脑中不断闪现其实只存在了一瞬的狠厉面容,“行之,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邱行之退坐回椅子上,手指有意无意从卫予手背上滑过:“嗯,太多了,说不清。”
“……”卫予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回答,“你这听着像敷衍。”
“不不不绝对没有。”邱行之每每慌起来的样子都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恨不能一蹦三尺高直窜房顶,“每一样……每样,你身上有的每一样,如果要说,我应该能从头发丝到脚底,包括你的动作说话都列一遍。”
卫予的皮肤微微发麻,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朝里蜷缩。
这种问题还是挺让人羞耻的,邱行之可以对着卫予说很多话,比如爱,比如喜欢,可要回答爱和喜欢的问题,又发觉难以启齿,尤其卫予黝黑的眼眸落在他脸上,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无措。
两人相顾对望片刻,邱行之再次开口,郑重其事的像在宣布什么:“回去的时候我很不安,以为你又想远离我,才回去找你,想问清楚。”
卫予的眸子缩了缩,手指勾住被套:“我……”
“我”之后好几秒,卫予没能说出话——他不知道怎么说。
邱行之摇头,伸手抓起卫予干燥冰凉的手:“我不再想了,你有什么想法,打算以什么身份和我相处,我都不管了。”
快六年了,他真的是想了、管了太多,已经太多、太够了:“你不理我,我就在后面追,让你甩不开,就这样,其他的东西,包括你在车里想的,我在路上担心的,统统就去见鬼,这一刻开始。”
他抓紧卫予的手:“重新开始,你不能离开我。”
短短几句话被邱行之以极慢、极重的方式说出来,字字沉重,一下一下砸在卫予被握紧的手上和心脏上,酸胀的感觉被一股暖意包裹,连后脑勺的疼痛都没感觉了。
他没动,只是看着邱行之说:“这话听起来挺不要脸的。”
邱行之撇嘴:“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不是第一天相识,却是第一天相知。
像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过去的相处了解太多不足不满,交织着欣喜和怅然萦绕在卫予周边,内心奇异的安宁,醒来后他本想和邱行之说清楚,这会儿忽然什么都不想提了。
扫兴,残忍,更为重要的是……
他也舍不得。
一夜|情的想法就当是他脑子被狗啃了吧,卫予忽然伸手扯着邱行之的衣领把人拽到跟前,重重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你不后悔。”
邱行之疼的哆嗦了一下,反手揽住卫予:“后悔,后悔没在五年前就说。”
跌了摔了,差一点就失去,能不后悔么?
他是个好学生,自学成才,反客为主,反被动为主动,卫予脑后有伤,拿手掌垫着生怕他磕到。
深沉、悠长的一个吻,卫予全程微微睁眼,目光凝在近在眼前的眉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