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秦易看着邱行之走向他,没有丝毫惶恐惊慌,反而掀开被子下到地上,身上的白色病号服随着他的动作皱起又舒缓,黝黑的眸子嵌在惨白的脸上,细看挺瘆人:“卫予呢?”
邱行之眉头微抽,从这个人嘴里听到卫予的名字他就想杀人。
秦易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你要是来警告我以后不要接近他什么的就免了,我什么道理都懂,但我什么都无所谓。”
邱行之现在的想法和秦融很相似,好像第一次这个相识二十多年的人,他讲话的神态、语气都那么陌生,眼神分明是漠然的,嘴里说出的话却传达着最强烈的情感,昭告别人不在意任何事情,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他喜欢着卫予,还没放弃。
不过:“你看起来很自信。”
“嗯?”秦易摸了摸发烫的额头,“邱行之,我问过卫予,你们两个分明能忍五年多,为什么不能再忍忍呢?只要再给卫予一些时间他就能彻底放下你,你他妈的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下去?你们分明……”
“放你的屁!”邱行之不想再听他瞎逼逼,抬脚扫向秦易,竟然被躲开了,他紧跟着挥过去一拳,同样被轻松格开。
邱行之眯眼一笑,将风衣脱下来扔一边,“果然是装的,我猜你想利用这个身体受伤的机会博取卫予同情和原谅。”
秦易面色微变:“卫予用垃圾桶砸我脑袋。”
“受伤是真的,做戏也是真的。”邱行之想到前一天晚上拿到手的调查报告,佩服的五体投地,“难为这么多年你在我们中间搞得那些把戏,怎么不去演戏?比现在不少演员演技好多了。”
不仅是他,这件事之前卫予也从未怀疑到这个人身上,读大学的时候秦易在国外,只偶尔见过卫予几次,居然能遥控布置这么多事,这份心机谋略邱行之自愧不如。
他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和秦易聊天,继二十多年的友情喂狗之后,他又要打破自己的一个原则。
秦易右脚后退侧过身子:“你瞧着像要杀了我。”
“不是像,我就是要杀了你。”邱行之从腰后掏出一样东西,在手里转了几下后对准秦易,观察两秒后直接朝秦易扑过去。
秦易顺手抽起枕头抵挡兼还击,他早就知道邱行之不会这么放过他,但他真的没料到会亮刀子,若他得手,邱家秦家的良好关系分崩离析,杀人偿命,他的后半生不可能和卫予在一起,即使卫予愿意等待,邱行之会忍心吗?
寒意逼人的眸子射出阵阵杀意,邱行之的每一招都直奔秦易脖子和脑袋等要害部位,房间里须臾不停的闪着寒光,邱行之一言不发,只知道攻击秦易,很快就占据上风。
秦易在这方面本不是他对手,加上脑袋有伤多少影响反应速度,第二个枕头被邱行之踢开后腹部挨了一脚,整个人朝后飞去,恰好撞上床,利索的要爬起身,一个巨大的阴影罩下,邱行之单膝跪上床,另一只膝盖压在他胸口,右手横在他脖子处,尖锐的刀锋冰凉凉的贴着肌肤。
秦易不再笑了。
邱行之却笑了起来:“你一直说不在意这个那个,其实你很心虚,明知道卫予不可能原谅你,你假装什么都无所谓,说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听,不是么?”
“你,放屁!”三个字从牙缝挤出来,秦易去推邱行之的手,“你知道个屁?”
邱行之当然知道,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日子,去年过完生日后,卫予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联系他,打电话发信息十足冷淡,面对他的时候眼内再无笑意,有的只是客套疏离。
事实告诉他卫予好像在远离他,可他不想信不敢信,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反复不断告诉自己,卫予只是忙,他忙着家里忙着事业,不是故意不搭理他的,一遍又一遍,仿佛说的多了就成了真的。
心里其实无比清楚,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可太慌太害怕了,几句谎言能让他不那么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那是唯一的选择。
事实证明自欺欺人百无一用,他最终还是要去面对卫予的逐渐远离,流沙逝于掌心,再如何紧握也抓不住,最终什么都不会给他留下。
以己度人,邱行之如何不明白秦易强作镇定面下的恐惧,如果他真的无所畏惧,压根不用装可怜,那一句句的“我无所谓”恰恰就是最有所谓的代名词。
秦易被邱行之眼内的嘲讽和鄙夷给刺激到了,他可以在卫予面前服软认输,可以在秦融跟前卖乖求饶,但他绝对不能在邱行之这个情敌面前露出半点软弱。
他已经拥有了卫予,凭什么看不起他,心底涌出勃然而起的力气,秦易轻而易举的推开邱行之胳膊,将人掀下身体,双眼赤红抬脚踹人:“你他妈的胡说不道,滚开!”
两人再次打了起来,杯子、药品、椅子、床头柜扔了一地,两人相同赤红的眸子内刷刷闪过刀子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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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秦易的病房就在二楼,秦融借了梯子,边骂骂咧咧边往上爬,果然,窗户开着,足够成年人爬过去,他堂堂秦家少爷成年这么久还爬窗户,都拜这两个混蛋所赐。
“哐当”“咚”“啪”奇形怪状的动静、各种声响听的秦融心惊胆战,秦易还有伤呢,可千万别出事啊。
攀上窗台往里跃的瞬间,邱行之在秦融跟前倒地,秦易面朝下轻轻蠕动,右手,刀锋钝钝,一片鲜红液体封住锐利寒光,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