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斌说的,一旦死在梦里,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切忌过分将梦境当真。
“邢文…”穆琛每喊出一个字都艰难,白气喷在氧气罩上。
邢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更紧地攥住他的手。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恐惧与难过,想让梦境赶紧结束,又舍不得穆琛一个人受怕。
车上年纪最大的医生使了个眼神,小护士强忍着悲伤,将穆琛地氧气罩摘了,对邢文说:“听听他说什么吧。”
邢文眼泪下来了,这回是完全没能忍住,就像穆琛打嗝那样几乎停不下来。
穆琛伸手拉他,很艰难地说每一个字,邢文只得凑到他脸边上才能听见。
“还离婚吗?”穆琛问。
邢文摇头,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问这样的问题。
穆琛直接笑了,抓着他衣服的一角,竭尽温柔地慢慢说:“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地,很认真地,说了三遍。
“我知道。”邢文不要脸地回答。
穆琛看着他,眼皮越来越重,邢文整个人彻底慌了,然而车上的医护人员都没有继续抢救的意思。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他,回过神来手脚到大脑都是冰凉发软的,像要随着床上这个人一同渐渐失去意识。
就在邢文都几近接受的时候,穆琛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仪器上的数值一路往上飙升。
“听我说…”穆琛靠最后那点儿气力强撑着,急得出眼泪:“我是…现实…来的。”
邢文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是什么展开?这也是他梦境的一部分?
“你再不醒…缺勤…”穆琛声音越来越低。
但邢文还是听清楚了三个字:扣工资。
这三字儿简直就是他过去一年来的梦魇,但邢文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仨字儿这么动听过。
邢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像是时间凝固了,又像是他被施了定身法,直到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邢哥。”蒋希喊了他一声。
邢文浑身一震,回过头去,蒋希看着他露出个笑:“幸好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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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猛地睁开眼,急切而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如雷鸣。
现在是晚上,房里亮着灯,四下没看见章程斌的影子。
他想爬起来,但是浑身酸软没有半点儿力气,只好放任自己继续躺在床上喘。
这回真千钧一发了,幸好他在最后关头想起,只要掉马给邢文就能从梦中迫退,赶在死亡降临之前从梦境里出来了。
连续睡两天让穆琛感觉又累又乏,躺了半分钟他爬起来去摸手机,结果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头狠狠地磕在了章程斌坐过的凳角上。
“妈的。”穆琛疼爆了,一看手机还全是工作相关的电话。
他给章程斌拨了个电话,但等了很久都没人接,最后只能一脸烦躁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软脚软地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