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嵘恍然大悟:“你是觉得我不知道吗?那味道隔了八百米一闻就闻出来了。”
顾钺:“你还想不想洗尾巴了?”
“想想想。”顾九嵘赶快把尾巴伸过去。水流冲了上去,顾钺拿着钢丝球仔仔细细给他刷着鳞片,某种类似被挠下巴的快感再次来袭,顾九嵘半眯着眼舒舒服服的。
尾巴的每一处都被刷得干净,黑色鳞片闪着漂亮的光芒。顾钺捏了捏他的脸:“翅膀不用刷一刷?”
“不刷。”顾九嵘拍开他的手瞪他,“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这种东西?!”
顾钺笑:“我还可以想更多东西呢。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我?我们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情。”
顾九嵘:“……死变态死渣男。”
顾钺把水关了,突然说:“我以前确实在你面前,有过一些非常不好的东西。”
“什么?”这回换顾九嵘愣住。
顾钺斟酌了片刻:“就是白书和他们。”
于是顾九嵘就想起来,自己刚认识顾钺的那段时间,确实是见过好几个他的床伴——都是温顺乖巧、知书达理的模样,和他截然不同,叫起“顾先生”的时候有着好听的腔调。后来过了段日子,顾钺身边的人明显少了,再后来只有白书和一个人,再后来就只有他了。
反正最后顾九嵘是分外满意,自己的领地终于干干净净了。
顾钺说:“我当时……还没有从左自明那件事情里完全走出来。我没那么容易释然,也没办法那么快接受现实,所以曾经也很会麻痹自己,靠着这种方式和酒精过日子。你说我渣也是有道理的,因为白书和对我的意思我清楚,或许还有其他人的……我只是选择无视了而已。”
他有些无奈地笑,揉揉自己的眉骨:“算是给你看到我人生里最落魄放纵的日子了。”
“哦。”顾九嵘的尾巴尖甩了甩,“没关系的,我不在意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要真的介意早就直接说了,不会憋那么久的。”
“不管你在不在意,”顾钺说,“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好好告诉你,”他顿了顿,难得不太会组织语言了,想半天才说,“我的意思是,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顾九嵘盯着顾钺几秒,突然笑出来了。
越想越莫名觉得好笑,他还从来没见过顾钺如此纠结如此语塞的时候,简直变了个人似的。
他直笑得快弯下腰,顾钺无奈,又捏捏他的脸:“我就那么没有可信度么?”
顾九嵘还是笑:“没有没有,只是……哈哈哈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样子。”
好不容易收回了这笑意,他用尾巴蹭了蹭顾钺:“我知道的。我之前想过,要是我能在最开始你醒来的时候好好陪着你就好了。”
他多少听闻过那时顾钺的情形。偌大的共生技术实验处,来回行走的医护研究人员从头到尾都被白色包得严严实实,面无表情好似机械。顾钺虽然是顾家的人,但毕竟没有人认识他了,对于顾家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的、还随时可能死去的成员。
所以不会有人去看望他。顾钺到底在监护室忍着移植骨骼的疼痛、带着对现下情况的茫然和不可置信待了多长时间,顾九嵘并不知道。他只能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幻境中,遗憾地说,我要是能陪陪你就好了。
顾钺沉默片刻,说:“你之后在就足够了。”他低头亲了亲顾九嵘的前额,笑了,“真乖。”
顾九嵘:“……”尾巴在空中胡乱地甩了甩,他感觉耳朵有点烫,赶快跑走了。
……
虫族大军顺着白光的指引,一步步朝着幻境的最深处走去。每天晚上,顾九嵘梦中能听到的指针声越发明显,到最后几乎震耳欲聋。
震耳欲聋,他却醒不来。身躯好像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偌大的空间内只有滴答声,每一次震颤都和心脏共鸣,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梦的最后总会是一扇巨大的星门,和那底下的可怖尸山。
门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话语,全部诉说着一次注定被铭记的失控。
然后梦中,那尸体上浮现了半透明的白光。精神体逐渐汇聚在一起,脱离了成型精神体的它们分外虚弱,甚至风稍稍吹过都会开始闪烁摇摆。
似乎是感受到了顾九嵘的意识,它们变得喜悦起来,以怪异腔调说:“你来帮我们……”
“不论是财富是船坞还是永恒不死的寿命,我们都可以给你。”
“只要,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