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测是不是小孩子之间打闹,他受伤了,就上前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结果那小孩不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就那么一眼吧,我就直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蕙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小孩子,自家的小孩要么早熟懂事,要么活泼可爱,要么内敛害羞,那个小孩却像是失了魂魄,小小年纪就聚集了满腔的悲伤苦闷。
“我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只看着我,点头或摇头,却不说话,然后我才发现,他岂止是脸蛋上有伤,手臂上还有红印,像是被条子抽出来的,仔细一摸,额头也是烫的。”林蕙叹了口气,“我哪还来得及想别的,当下给公园的管事处留了电话,希望如果孩子的父母来找,就联系我。然后我自己带着孩子去就近的医院挂水。”
屋子里有些闷,燕栖上前推开窗,站在窗边沉默不语。
林蕙说:“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善意,小孩终于开口和我说了声谢谢。我怕他害怕,就试图和他聊天,问他几岁了,他说今天刚满九岁。我这心就闷闷的疼,生日当天,怎么就进医院了。”
燕栖看着楼下,院子里有一角的山茶已经枯萎了。
“我在医院陪他到退烧,大半天了,也没有收到他家长的电话。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只叫他给自己的父母打个电话,好让他们来接他回家,他说爸爸太忙,赶不回来,也没提自己的妈妈,只说自己可以回家,我也没有多问,就给他塞了点钱。”
林蕙看向一旁的木匣子,“那天是他的生日,我就想着,他长得像玉雕的,这玉很衬他,他过得不顺心,这玉润福,就当是送给他当个生日礼物。其实我后来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当时做得不到位,至少得亲自送小孩回家,现在那孩子也该二十好几了吧,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他,事业有成,四肢健全……”燕栖攥紧手中的手串,转身走到林蕙身边,蹲身看着她,“萍水相逢,您已经做得够多了,就算您当时把他送回去,知道他过得不好,您一个外人,又能怎么样呢?您对他的好,他都记得,他一直感谢您。”
林蕙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当时他还小,说不定都忘了。”
“因为我找到他了。”林蕙惊呼,燕栖垂眼,“他一直戴着您给的青玉手串,十分珍惜。他还是和您以前见过的那样,长得特别漂亮,我刚遇见他的时候,他也不爱说话,经常做噩梦,这些年……他的确过得很不好。其实,我早就认识他了,只是今天才知道。”
林蕙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还记得就是您带着这只手串回来的那段时间吗?当时您用的是旧手机,齐女士给您买了个新的,于是我就从您那把旧的顺走了,要玩贪吃蛇。”
林蕙点头,“我记得。”
“当时有一个陌生号码,连续好几天都给那个手机发短信,每天都说什么谢谢您,祝您身体安康,长命百岁什么的,特别像群发消息。我就没有搭理,直到有一天,晚上无聊,那个号码又发了消息过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感谢加祝愿,我就问他到底是谁?他说——”
【我是临水湖公园的那个小孩,谢谢您,您的钱我也得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