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已经半干,临出门前,苏曼在门口的穿衣镜前略一顿足,看向镜子里十三年前的自己,里面的女孩身材纤细,过长的刘海如同一层厚厚的门帘,挡住了她大半边脸,看上去有些阴暗。
她转过头,提着书包慢悠悠的踏出了屋子,一股炒饭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看着寥寥的几桌客人,苏曼直接走了过去,这种前店后家的设置在以前的老城区很常见,也让她身上带了十几年的油烟味。
身上的衣服无论洗多少次,都带着那股油腻的味道,同学们厌弃的神情,让她年少时一直都很自卑,所以才故意留着长长的刘海,似乎这样,讨厌的视线就看不到她了。
苏曼直接到了店子的最前端的露天炉灶前,看着那个高大忙碌的身影,心头一闷,嘴唇微微颤动,爸字怎么都喊不出口。
少年时,因为身上挥之不去的油烟味,她对父亲怨恨无比,心情好时就喊上一声老头子,心情不好则干脆一个喂字。
苏曼站了半晌,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还是男人回过头来,瞥到女儿的身影,二话不说,大步的走了过来,直接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摸出钱夹,掏了张百元大钞塞到了她手里。
苏曼无语的看着手里粉红色的钞票,记忆中父女俩的相处模式似乎就是这样,她往父亲身前一站,父亲就开始塞钱。
苏曼抬起头,十多年过去,父亲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今天再见,竟有股惊艳的感觉。
男人看上去还不到三十,风华正茂的好时候,飞扬的浓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烧饭的时候尤其专注,专注的让人恨不能跌进他的眼里去。
宽肩窄臀加上超过一米八的身材,若说是军人更可信些,因为长期颠炒勺,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搭配着身上的黑色跨栏背心,真是怎么看怎么性感。
看到苏曼没有动,苏杭眉毛扬起,毫不犹豫的又掏了张百元大钞,塞入了苏曼手里。
苏曼依然没有动,她想着父亲今年多大?二十九还是三十?似乎不到十八就和她那跑了的娘生了她。
苏杭眉头皱了一下,把手在钱包里划拉了一下,块八毛的都留下来了,剩下的几张红票子连带着钱包一起塞到了苏曼的手里。
苏曼慢半拍的回过神来,盯着手里的钱包,下意识的喊了声:“喂!”
苏曼话一出口惊觉不妥,苏杭已经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苏曼顿时满脸黑线,她老爹对喂适应的比喊爹还要良好啊喂。
看着面前英俊的过了头的老爹,苏曼匆匆别开视线,只留下了一张钞票,余下的都塞回到了苏杭手里,恶声恶气的道:“你有空也去剪剪头发刮刮胡子啊!”
说完,苏曼转过身大步的向外行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头发。
十一中就在家门口,是一所连着高中部的学校,现在还早,来报道的学生还不是很多,苏曼走在校园里,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场,恍若隔世。
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可以再回到这个时候,有机会亲手去解开那个困扰了她半生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