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
与他并肩策马的乌宇恬风,自然也看清楚了那自焚、用身体点燃堤坝下炸|药的韩乡晨,他沉默片刻,伸出手,轻轻将凌冽因太用力而泛白的手指从马缰中解救出来。
他牵住凌冽的手,轻轻唤了一句“哥哥”。
凌冽回应他的,是深吸一口气,翻转手腕,紧紧握住他的手。
乌宇恬风垂眸,入手的白皙手掌纤细但有力,骨节分明、指节颀长,但掌心中冷汗涔涔,无论乌宇恬风怎么努力都无法焐热。
他拧了拧眉,最终丈量了一下雪星和凌冽坐骑的距离,一用力,就将凌冽从马背上拽过来、整个抱到了自己怀中。
受惊的白马高高扬起了马蹄,凌冽也下意识惊呼出口,下一瞬,乌宇恬风俯下身,从后紧紧圈住了他的腰。
金灿灿的长卷发铺散下来,像是能隔绝一切的神秘帘幔。
凌冽偏过头,看见的就是金色帘幔下,两枚绿色的宝石中,盛满关切和担忧。
他呼吸窒了一瞬,“你……”
开合的唇瓣还没将一个完整的句子说完,甚至“你”这个字的尾音都被乌宇恬风衔走。
凌冽瞪大眼睛,骇然地拍了小蛮王胸膛两下,想叫他分分清场合,可掌心才碰到乌宇恬风胸膛,就被他偏高的温度给烫着。
他嘶了一声,也不知是因唇瓣上被咬破了皮,还是因为那结实而宽厚的胸膛。
乌宇恬风抬起手,握住他抬起的手腕,然后指尖顺着掌心方向探去,在顺开凌冽虚握成拳的手掌时,顺利地穿插|入指缝中,与他心爱的哥哥十指相扣。
小蛮王的体温一直偏高,掌心交握时,凌冽仿佛都能从那合拢的手掌中听见乌宇恬风的咚咚心跳。
有力,也让人安心。
凌冽长舒一口气,闭上眼放松自己,决心不再想、也不再看他们身后好奇又脸红的一众蛮国士兵。
乌宇恬风拥着凌冽,手背安抚地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感受到哥哥掌心腾起了热度,身上也渐渐暖起来后,他就松开了凌冽的嘴唇,他手臂横在凌冽腰间,一双眼睛很认真,“哥哥不许难过。”
“……胡说八道,我哪有难过?”
乌宇恬风偏了偏头,认真地盯着凌冽看了片刻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我好难过,要跟哥哥讨要亲亲才能好起来,哥哥多抱我一会儿。”
凌冽是被他从马背上生拽过来的,这会儿只能被迫侧身坐在雪星背上,那有弧度隆起的马鞍硌得他生疼,偏偏乌宇恬风还捉住了他的手,妄图让他圈紧了他的腰腹。
“我没难过,我只是有些……”
他只是透过这谜一般的韩乡晨,想到了中原皇室那理也理不清的官司。
乌宇恬风弯下嘴角,圈着凌冽微微挪动了一下,让人舒舒服服地坐在马鞍上。然后他转头,将凌冽整个人都挡在自己身后,冲那群眼神闪烁的勇士吩咐道:“下山去看看戎狄有无奇袭大营。”
得令的勇士如蒙大赦,在探查到戎狄并未分兵袭营后,藏身在山中大军如潮水般退去,仿佛慢一秒就会遭到军纪严惩一般,凌冽哭笑不得,小手指却被乌宇恬风勾勾住。
小蛮王的声音很软,语调很慢很慢。
“哥哥你在中原,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破烂日子哦——”
如舒楚仪、舒楚修,如小皇帝、黄忧勤,再到这个韩乡晨,乌宇恬风鼓起腮帮,从前哥哥跟他讲中原的坏人难打他还不相信,现在他知道了——
难的不是坏人有多少兵马,难的是:他们每个人都长着八百个心眼,没个人都有两副不同的面孔。
送来的消息真假参半,笑面对你的人背后捅你刀子。
他抿抿嘴,将脑袋搁到凌冽的肩膀伤,手臂收收紧,觉得万分庆幸:“还好我打上了中原——”
凌冽一时没跟上小蛮子的思绪,怎么就又跟打中原扯上了关系。
而乌宇恬风却只是圈着他,自顾自地在心中想,哥哥生得好看,后半辈子必得跟他在苗疆享福才是,什么中原、什么宫廷,这样虎狼环伺的日子,哥哥多待一天,眉心都要多皱出两道竖纹。
念及此,乌宇恬风又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乔伊希在南洋走货时,除了白肤的面脂,还有没有能令人青春永驻、无皱无纹的膏油……
听见他叹气,凌冽疑惑地偏偏头。
而乌宇恬风看着他,又忽然闭上眼睛拨浪鼓般摇摇头:
哥哥怎么样都好看!
就算是老了,满脸皱纹了,也一定是他们整个苗疆又是以来最好最好的华邑姆!
“……”凌冽看他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实不知小蛮子在想什么,他刮了刮乌宇恬风鼻头,正准备让人放他下来,营帐中还有许多正事儿,却听见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鸟鸣——
凌冽和宇恬风抬头,都看见东来一只游隼、振翅穿过天穹。
犀利的鹰眸穿过丛林,在捕捉到凌冽的位置后,准之又准地落上了他的肩头,赤红泛棕的鸟爪上,拴着一个铁环,铁环上不是乌宇恬风熟悉的“宁”字,而是一个连凌冽都没想到的“尹”字。
告老还乡数十余年,从不理会朝堂军中事的定国公尹元。
终于,愿意出山。
作者有话要说:叛者其惭,遇战必勇:我编的,包括出处的《易辞》一书也是我编的,不要当真乱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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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恬:哥哥怎么样都好看!不穿最好看——!
凌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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