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袁亮的供词却矢口否认了这点。他说那天傍晚二人确实一同喝酒了,但到了酉时三刻,纪天明便回去了。纪家村有两个村民也证实了这点,他们在天快黑的时候看到纪天明从村外回来,行色匆匆,跟他打招呼也不应。
县令根据这些证据,判定是纪天明谋害了钱氏。
不过此案还有个很蹊跷的地方,那就是钱氏的头不见了。衙役根据血迹的方向,找到了河边,根据现场痕迹和里正家狗嘴上的血推测,应该是里正家的狗将钱氏的头叼到了河边,正值雨季,河水泛滥,便将钱氏的头颅给冲走了,因而遍寻不得。
这个案子从卷宗上来看,找不出什么破绽。
那他的好二哥当初是怎么破局,救了纪天明的呢?
周嘉荣将卷宗装了回去,放在桌上,苦思冥想。
就在这时,弹幕又冒了出来。
【三皇子这是打算插手这个案子了?】
【那他愣着干嘛,直接找人把纪天明捞出来啊,改头换面,对外就说是突发暴毙,死在了狱中。】
周嘉荣……
这就离谱,他们当律法是儿戏吗?
莫非他的好二哥就是这么做的?别说,还真有可能,周建业在吏部当差,可是掌握着地方官员的考核升迁调任,他身份摆在这里,要救一个人,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不过无缘无故,素昧平生的,连面都没见过,二哥为何会这么好心?莫非他知道这个纪天明是能人异士?
周嘉荣百思不得其解,此时,弹幕又冒了出来。
【被三皇子这么一搅和,二皇子跟沉雪的姻缘岂不是断了?】
周嘉荣这次差点呛到,二嫂还怀着身孕呢,而且沉雪虽然五官长得确实挺好看的,但才十三岁啊,身量比同龄人瘦小,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他二哥怎么……
周嘉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反应,以免露出了破绽。
这就是小说看少了,若是周嘉荣通读了全文就知道,作为男频种马文男主,他好二哥的红颜知己可远远不止这么点。
周嘉荣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内心复杂的情绪,认真思考起案子。
这个案子表面看,证据确凿,没什么疑点。但仔细探究就会发现一些问题,首先便是钱氏的死法,她被砍断了脖子,这种死法相当惨烈,没什么深仇大恨,即便动了杀心也不至于此。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普通人,尤其是第一次犯案的普通人,很难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而且完全没这个必要,砍脖子对方会挣扎反抗,难度比直接捅一刀高多了。
此外,据弹幕所说,纪天明以后会成为周建业的左膀右臂,给他出谋划策,是他登上皇位的关键人物之一。
有如此能力,纪天明必然不会是什么酒囊饭袋,他若是有心杀妻,还早早买了刀在家做准备,又怎么会留下如此多的破绽和疑点?他是嫌命不够长吗?
周嘉荣拿着卷宗去找蒋钰:“蒋大人,我遇到一个案子,想听听你的意见!”
蒋钰接过卷宗一看便知道这是由刑部那边递过来复核的案子,接过认真翻阅了一遍:“殿下可是觉得此案有何不妥?”
周嘉荣答不上来,只能将自己怀疑的点说了出来。
蒋钰颔首:“殿下所言有一定的道理,鲜少有人能够第一次杀人便硬生生的砍断对方的脖子。此外,直接砍断脖子,应该有喷溅型的血迹,但这份卷宗中没提。”
“这确实是个疑点,可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差不多四个月之久,即便有什么痕迹也早消失了。”周嘉荣有些发愁。
蒋钰将卷宗放下:“殿下很关心此案?”
周嘉荣估摸着瞒不过他,毕竟事情就发生在大理寺门口,索性和盘托出:“……最近经常下雪,那小姑娘一路从大同府走来,只为替兄伸冤,这份毅力,这份手足之情,着实让人动容。再说此案确实有一些疑点,若不查清楚,枉害了一条人命,再悔恨已晚矣。”
蒋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道:“殿下宅心仁厚!”
这位殿下倒是比那位以宽厚仁心著称的皇子更担得起这个评价。
“蒋大人过誉了,在其位谋其政,我既来了大理寺,发现了疑点就不能置之不理,这是我职责所在。”周嘉荣郑重道。
蒋钰点头:“既如此,将案子打回刑部再审吧!”
按照流程,刑部又会将案子打回府县,由地方再次审理。
这一套流程下来没个好几个月走不完。但他们所提出的两个疑点并不是特别站得住脚,而且好几个月过去了,很多证据已经湮灭在了时光中,若是此次审理的结果还是维持原判,那再想找出证据就更难了。
想了想,周嘉荣主动请缨:“蒋大人,不若由我去一趟大同府查此案吧!”
蒋钰诧异地望着他:“殿下确定?”
现在天寒地冻的,赶路去大同府可不轻松,更别提还要下乡查案,风餐露宿都是常有的事。
周嘉荣笑着说:“当然。”
蒋钰思忖了一会儿道:“三殿下,查案之事,除非是要案大案,陛下指定我们大理寺查处,我们方能出去查。按照流程,纪天明的案子是该打回刑部,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殿下只是在大理寺当差,可在规则之外。但此事,需由陛下批准了,方可实施。”
周嘉荣要去外地查案,他管不了,同样,他也做不了主,还是得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