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成听到窃窃私语,再见周嘉荣看到他,仍纹丝不动,心里有些忐忑,可也不愿在治下的百姓面前坠了威风,便背着手问:“何人报案,所为何事?”
纪家这边那个年轻人先跳出来,告了周嘉荣一状:“大人,此人好生猖狂,带走了我们纪家女,让其归还,竟不肯,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他一带头,其他纪家人也赶紧跪下:“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这越发显得周嘉荣嚣张了。
周嘉荣放下茶杯,冲戈学义使了一记眼色。
戈学义掏出自己的腰牌,又拿出一纸公文举在面前:“大理寺办案,纪沉雪乃是一案子的重要证人,暂由我们大理寺看管,等案子一结,便会放其归家。张大人,还请行个方便!”
张德成看到他的腰牌和大理寺下发的公文,顿时一愣,连忙拱手道:“下官参见大人,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这可问住了戈学义,三殿下身份尊贵,但在大理寺并无具体的官职,他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便听周嘉荣道:“张大人免礼,周某乃是大理寺丞,奉命南下查案。”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大理寺丞是正五品的官职,又是京官,张德成不敢怠慢,连忙道:“不知周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海涵!”
纪家人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
不是,那个富家公子哥看起来才十几岁而已,就已经是比县太爷还大的官了?没搞错吗?
可张德成都认了,还对他多为客气,纪家人也不敢怠慢。纪大富赶紧跪下认罪:“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
周嘉荣不想跟他计较这些,抬手:“都起来吧,你们进来,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们。”
说罢起身先进了客栈。
张德成紧随其后。
纪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傻眼,没想到他们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来了这号大人物,要是对方怪罪,他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纪大富斜了这些小年轻一眼,轻轻摇头,还是禁不住事啊。他叫上刚才说话最多的年轻人:“天元,跟我来。”
纪天元有点不情愿,小声说:“三叔,他……会不会跟我算先前的账啊?”
纪大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挺厉害吗?一会儿好好跟大人磕头认罪,这些贵人应该不会跟咱们乡下人计较吧?”
他心里也没底。
叔侄俩磨磨蹭蹭,最终还是进了客栈。
周嘉荣和张德成已经坐定,还让店家上了茶水。
见他们俩进来,张德成皱眉道:“可是这几人冲撞了大人?本县当按律严惩不贷。”
纪家叔侄吓得脸色煞白。
周嘉荣笑着说:“无妨,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还需他们配合!”
张德成点点头,不再多言。
等人到了跟前,周嘉荣重复了最早的问题:“你们是如何得知纪沉雪在这家客栈的?”
纪大富扭头看纪天元。
纪天元只得吞吞吐吐地说:“听……听人说的。”
“哦?听谁说的?”周嘉荣追问。
纪天元只得吐出一个人名:“咱们村一个在县里当伙计的小子今日回来说的,说是看见了沉雪在客栈里,还跟一群外地男人在一块儿。小的们怕她吃亏,所以赶紧过来找她。”
“那这个伙计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在县里哪家店做伙计?”周嘉荣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模样。
纪天元只得说:“叫纪平康,在县里的胡记药房当伙计,他今日回了纪家村。”
周嘉荣询问了一下张德成胡记药房的位置,听说就离他们这里只有两条街时,冲刘青使了记眼色,让他派人去打听一下,是否有这么个人。
不一会儿就有了消息,胡记药房真有这么个伙计,老家也确实是在纪家村,看来纪天元没说谎。
周嘉荣没有多问,如今惊动了官府,明日肯定要去纪家村,再验一遍钱氏的尸体,届时再盘问对方便是。他看向纪大富:“说说案发当天傍晚你看到纪天明的情形。”
这次纪大富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起了当天的情形:“那天戌时左右,小民提着水桶出来打水,远远地便看到纪天明从村外回来,埋头就走,竟没跟小民打招呼。当时小民还挺生气的,这孩子,自从他父母离世后,跟咱们这些叔叔伯伯本家人也疏远了,竟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谁知道他……竟是生出了这种歹心。”
周嘉荣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脑子中灵光一闪:“你说他埋头就走,那可有看见他的脸?”
纪大富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不大确定地说:“不记得了,好像没有吧,时间太久,小民也记不清了……”
“那你怎么确认是纪天明?”周嘉荣又问。
纪大富说:“他当日穿着青蓝色的长衫,头上戴着灰色的布巾,手里拿着一本书,咱们村子里就他这副打扮,而且身量、走路的姿势我们也能认出他。当时还有好几个人看到,都说是他,肯定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