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德帝没再理他,而是看向万永淳:“刑部尚书万永淳,朕责令你严查今天死的那个宫女,一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指使她的。朕给你五天时间!”
万永淳叫苦不迭,早知道会接这么个烫手山芋,他就不往陛下跟前凑的,这下好了,这个事查不明白,陛下定然不满意,可查清楚了,陛下只怕也会动怒。
可圣旨已下,容不得他说不,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臣遵旨!”
兴德帝点了点头,眼睛看向最后两个儿子。
对上周嘉荣他的心情颇复杂。因为周建业的事,这会儿他跟周嘉荣难得的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而且心里也有些愧疚,所以哪怕周嘉荣出言不逊,他也没想过惩罚他。
至于老六,还是个孩子呢,懂什么呢!
他如今就只剩这么四个儿子了,总不能每个都处罚。
兴德帝疲惫地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群臣如蒙大赦,赶紧谢恩退出了大殿。
只有周嘉荣和蜀王磨磨蹭蹭的最后才站起来,担忧地看着躺在椅子上,一下子变老了许多的兴德帝。
皇后也守在一边,她温和地对周嘉荣和蜀王道:“天色已晚,这里有本宫,你们兄弟先回去吧,若是不放心,明日再进宫来看望你们父皇。”
才出了丽贵妃和周建业这档子事,周嘉荣和蜀王年纪不小了,也不好深夜留在宫中,遂跟皇后和几个娘娘道了别,退了下去。
兄弟俩一路无言,默默出了宫。
一踏出宫门,蜀王就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真是吓死我了,哥,你说二哥是不是疯了?”
周嘉荣叹气:“谁说不是呢!”
别的也没多说,虽然老六看起来还挺单纯挺无害的,可周嘉荣已经在周建业那里吃过大亏,也见识过中山王的两面刀,哪还敢信任这些弟弟。
蜀王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小声问道:“哥,你还怨二哥吗?”
周嘉荣扯了扯嘴角:“若说一点都不生气肯定是假的。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二哥这么对我,我心里始终不能释怀。可如今二哥都被贬为了庶人,被罚去守皇陵了,我若再追着不放,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算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过去的便过去了吧。”
蜀王听完感慨道:“还是哥你豁达,真是没想到,咱们兄弟竟弄成了这个样子。你说父皇会如何处置七弟?七弟应该是咱们的七弟吧?”
听丽贵妃的意思,她跟周建业是在行宫才勾搭上的,那七弟就应该是父皇的儿子才对。
周嘉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要看父皇相不相信了。”
即便老七是父皇的骨肉又如何?父皇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丽贵妃的背叛,如鲠在喉,不可能对老七多好的。老七这么小,就遇到这种事,在捧高踩低深宫中,没有母亲的保护,又被父皇厌弃,能不能长大还难说呢!
蜀王听懂了周嘉荣的意思,挠了挠头:“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哥,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我害怕,晚上肯定睡不着,让我去你府上过一夜吧!”
周嘉荣觉得好笑,这些弟弟们怎么一碰到点事都往他府里钻啊。他现在没娶妻,也不好拒绝,索性由他去了,不管他抱着什么目的,府里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
“那你是坐我的马车,还是坐你自己的?”
“我跟哥一辆吧,还能说说话。”蜀王高兴地跳上了他的马车。
兄弟二人上了马车,就着街道两旁朦朦胧胧的灯光和车上挂着的灯笼,一路往东,直奔荣亲王府而去。
行至半路,前方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哭喊声。
刘青策马回来,对周嘉荣说:“殿下,是常山王府。”
他没明说,周嘉荣兄弟都明白了,这是连夜将周建业一家赶出门。
“去看看。”他想了一下道。
马车开到常山王府不远处,便看到门口乱糟糟的,一队侍卫凶狠地推搡,期间伴随着女人的低泣,孩子的哭声。
周嘉荣下了马车,走过去便看到几个侍卫在推搡着姜氏。
姜氏抱着孩子,头发散乱,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身后只跟了一个婢女,正跟侍卫抢包袱,因为抢不过,摔在了地上,她没哭,只仍旧不肯松口,只是哀求道:“求求官爷,就是几件衣服,让我们带上吧!”
侍卫不答应,想要强抢。
而周建业像个没了魂魄的木头人一样,直愣愣地站在旁边,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完全不管妻儿被人欺负了。
周嘉荣看不下去了:“住手!”
几个侍卫停了下来,认出了不远处马车的标志,连忙行礼:“小人见过荣亲王殿下。小的是奉命,不允许他们带任何东西!”
“奉命,奉谁的命令?”周嘉荣反问。
侍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周嘉荣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人定然是知道姜氏包袱里装的是细软,想趁机捞一笔罢了。他给刘青使了一个眼色,刘青将人拉到一边,塞了一贯铜钱过去:“请兄弟几个喝喝酒,这姜氏怎么说也是姜家的人,那小孩子也是陛下的孙子,大家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不然万一他们哪天翻身了呢?”
几个侍卫讪讪地接过钱:“谢大人提点。”
刘青拍了拍他们的肩,没再多说,有的话点到为止。
这边,姜氏抢回了包袱,抱着孩子朝周嘉荣福身行礼:“谢……荣亲王殿下。”
周嘉荣轻声道:“二嫂言重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阳煦的叔。”
闻言,姜氏泪如雨下。
从今晚知道丈夫跟丽贵妃的丑事,她便清楚自己和孩子这辈子是完了。果然,听闻他们被贬为了庶人,要去守皇陵,姜家怕触怒了陛下,都没派个人来送他们,以往的朋友亲戚,更是没一个出面的,全躲得远远的,就是怕被他们牵连。
到最后,反而只有被丈夫坑过的老肯拉他们一把,她是又感动,又惭愧。
“谢谢荣亲王。”她用力点了点头,又朝周嘉荣重重一躬身,然后抱着孩子上了出城的马车。
等人走后,周嘉荣回到马车上,蜀王凑过去说:“哥,你还真是好心。”
周嘉荣觉得疲惫得很,也无意深究他这话的意思,淡淡地说:“这件事,二嫂和阳煦是无辜的,做错事的只有二哥,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阳煦的亲叔叔,能顺手拉一把的拉一把,至少问心无愧。”
蜀王讪讪地说:“哥说得对。”
周嘉荣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他。
回府后,让唐乐安顿好蜀王,周嘉荣就去休息了。
但刚睡下还没两个时辰,周嘉荣就被叫醒了,柴顺焦急地说:“殿下,陛下昨晚生病了,邹院使他们连夜进了宫,这都快天明了,还没出来呢!”
周嘉荣大吃一惊,昨晚走的时候,他父皇的状态虽然不大好,但看样子也没大碍啊。
怎么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这病就严重了呢?
他连忙翻身起床,匆匆换衣服:“准备一下,我要进宫。”!(三w.hsybook.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