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钰又说:“陛下,此案是由常员外郎揭穿的,他对户部的情况比较了解,臣恳请陛下允许他从旁协助大理寺办案。”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常星河也是此案的一个关键人物。兴德帝颔首:“可!”
兴德帝气得不轻,早早宣布了退朝!
退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紧张,因为今□□堂上这事太突然了,毛青云今早还是位高权重的尚书,一下子就沦为了阶下囚,不得不让他们警醒。
大家安静地出了宫。
回到府上,武亲王的脸就拉了下来,一把掐烂了手里那朵开得正盛的□□:“真是小瞧了老三!”
车广远听到这话很是吃惊:“殿下,您的意思是此事乃是穆家所为,跟荣亲王脱不了干系?”
武亲王阴沉着脸:“不然呢?除了老三和穆家,谁还有这个能力,这样针对毛青云?”
很显然,账册应该是准备了许久的。
车广远蹙眉:“也是,荣亲王扮猪吃老虎,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当初回京见到他时,属下觉得不过一毛头小子,怎堪与殿下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露出了锋芒,不过殿下也不必忧心,陛下心里最属意的还是您!”
武亲王轻嗤一声:“以前还传言他最属意老三呢,可现在呢?”
君王薄情寡恩,武亲王从小就不受重视,他比周嘉荣更早认清皇室的冷酷和无情。只要一天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他就一天都不能松懈。
非议陛下,车广远不敢,连忙岔开了话题:“殿下,依您看,陛下会如何惩处毛尚书?”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武亲王还未曾来得及开口,管家出现在书房门口,轻声道:“殿下,毛夫人求见!”
武亲王与车广远对视一眼,他们都很清楚,毛夫人这会儿来见他肯定是求他救毛青云。
车广远犹豫片刻后,轻轻摇头,低声道:“殿下,不可,陛下正在盛怒中,谁去求情都不好使。蒋钰铁面无私,跟荣亲王还有些交情,不可能通融的!”
不错,还可能会引得父皇不悦!武亲王琢磨片刻后,对管家道:“让王妃去招待毛夫人,就说我有急事,去了衙门。”
现在毛青云前程未定,他也不想将毛家给得罪死了。
宫里淑妃得知儿子没出来,哥哥又进了大理寺后,又气又急:“肯定是周嘉荣干的,他心思未免太歹毒了,洪宇可是他的弟弟啊,他不但不肯放过洪宇,如今连本宫的哥哥也要弄进他们大理寺,不行,本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进去,本宫要去求陛下……”
毛青云可是毛家的中流砥柱,最重要的人物,他若是倒下了,毛家也要伤筋动骨。没了这么个权臣哥哥,淑妃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有过去那么滋润。
淑妃连衣服都没换就急急赶到勤政殿,跪在门口,求见兴德帝。
兴德帝也知道她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根本不见淑妃。
孙承罡出去笑着对淑妃道:“淑妃娘娘,陛下公事繁忙,不得空,您还是回去吧!”
淑妃泪眼婆娑,苦苦哀求道:“孙公公,您帮帮本宫,本宫要见陛下,你帮本宫说说情,本宫绝忘不了你今日的大恩……”
孙承罡何等精明的人物,嘴上仍挂着笑,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但就是不答应:“淑妃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陛下是真的忙,您还是回去吧,不然若是惹得陛下不高兴,反倒不妙,您说是不是?”
陪同的嬷嬷听出了孙承罡话里的意思,拉了拉淑妃:“娘娘,孙公公言之有理,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淑妃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扁嘴哭道:“孙公公,陛下真的不肯见本宫吗?”
孙承罡连忙笑道:“不是,淑妃娘娘,陛下是真的忙。”
“谢谢孙公公。”淑妃没穆贵妃的胆子,不敢闹,只能哭着走了。
孙承罡回到勤政殿,兴德帝余怒未消,面前摆着一堆奏折也没心思看,瞅见孙承罡进来,淡淡地说:“走了?”
孙承罡笑道:“回陛下,淑妃娘娘听说您有事在忙就回去了。”
“哼!”兴德帝嗤笑了一声,淑妃的性子他还不清楚,定然不会如孙承罡说的这么简单,但他现在也没心情关心这个女人,他仔细将常星河递上来的账册又看了一遍,恨恨地摔打在桌子上,“好个毛青云,朕信任他,委以重任,他却是如此回报朕的,给朕修皇陵都没钱,结果呢,国库的银子全被他们给贪了!”
事情没明朗,圣心变化莫测,孙承罡不敢多言。
兴德帝不耐烦看册子了,丢在桌上,站起来道:“去坤宁宫。”
这会儿他只想去皇后那儿坐坐。
皇后听到通报,连忙起身去迎接兴德帝:“臣妾见过陛下!”
兴德帝连忙将其扶了起来:“皇后免礼。”
进了坤宁宫,兴德帝挥手屏退了宫人,坐在榻上道:“朕头痛,你给朕揉揉。”
“是,陛下头靠过来!”皇后也坐到榻上,等兴德帝平躺下来,将头靠在她腿上后,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揉着兴德帝的太阳穴。
坤宁宫安静的气氛,皇后温柔的手,让兴德帝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很多话,他不方便对臣子说,倒是可以跟这个发妻讲。
“毛青云这厮,朕待他不薄,他竟如此对朕,朕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在皇后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暴怒。
前朝发生这么大的事,淑妃还去勤政殿外跪了一回,皇后又不是瞎子,自然也听说了。她一边给兴德帝按摩一边轻声道:“陛下息怒,待蒋大人查清之后,再按国法家规处置便是。兴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毛尚书是清白的呢?”
兴德帝轻嗤:“皇后你没看到账册,一笔一笔记得极为详实,毛青云身为户部尚书,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怕犯了兴德帝的忌讳,惹他不悦,因此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道:“陛下,老三这次在江南立了大功,您还没封赏呢。您要是再不下旨啊,穆贵妃恐怕又要到臣妾这里抱怨了。”
“哦,她抱怨什么?”兴德帝随口一问。
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能抱怨什么?不就说您偏心眼,不疼嘉荣了吗?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您最疼嘉荣啊,贵妃这醋吃得也太没理了。”
这确实是穆贵妃干得出来的事,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
不过皇后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忍不住感慨道:“朕平日以为淑妃知书达理,不曾经想她教出来的老四竟然……跟毛青云一个货色。倒是老三,穆贵妃只一味宠溺,老三却没长歪!”
皇后其实也有些意外,身为结发妻子,她比后宫的妃嫔更了解兴德帝,自然也早知道兴德帝心里是如何打算的。今日他说这话,莫非是改变了主意?
皇后不敢试探他的想法,只一味捡好听的说:“可不是,嘉荣这孩子打小就正直仗义冲动,如今啊,更是多了一股年轻人的冲劲儿,认真劲儿,贵妃命真好,有这么个好儿子。”
“是啊,他若是投胎于你的腹中该多好!”兴德帝惆怅地说。
此话勾起了皇后不少愁绪,笑容勉强了许多,声音也低了下去:“是臣妾没这个福气。”
兴德帝没察觉,只一味地叹息:“你是他的嫡母,他也是你的儿子。”
皇后笑了笑:“陛下说得是。”
两人正聊着天,余嬷嬷突然出现在屏风外:“陛下,皇后娘娘,淑妃来了!”
兴德帝倍觉扫兴:“她怎么来了!”
皇后知道兴德帝因为中山王和毛青云的事很不待见淑妃。
淑妃也不是个精明的,去勤政殿碰了一鼻子的灰就罢了,还跑到坤宁宫,这不是惹陛下生气吗?这时候聪明人就该安安静静的,想其他办法或是等陛下的气消了再说。
她这时候不依不挠地堵陛下,只会让陛下更烦心,一个弄不好就是火上浇油。
皇后跟淑妃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怨仇,但她没忘记昨天武亲王来名义上是求,实则逼着她替中山王说情的事。淑妃生了个“好”儿子,不顾黎民百姓死活,自私自利,她哥哥也中饱私囊,罔顾国法,而能跟这种人搅和在一起,还让她帮忙说情的武亲王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哪怕武亲王战功赫赫,在朝野名声极好,但因为此前种种,加之最近发生的事,皇后心里还是很不待见他。尤其是想到,武亲王可能又会来让她替毛青云说情,她就更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