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荣笑着点头:“你说得没错,等回京之后,找到开源节流的办法,再慢慢实施我的计划也不迟,当务之急是收复被匈奴人侵占的国土。”
兴德帝收到固安大捷,齐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固安之后,非常高兴。
但看到周嘉荣竟留了这些叛兵的性命,只是服役三年后,心里不大痛快了。
依他说,这些叛徒,应当全部杀了,一个都不留,以儆效尤。
“太子还是太年轻,太过心慈手软,竟饶了这些叛徒!”
郑玉道:“是啊,太子心善,留他们一命,希望他们能够感恩,知错悔改,好好做事,也不枉费了太子殿下的一片仁慈之心。”
“能不消耗我军兵力就轻松拿下固安,留这些人一命也无妨,只是要派人盯着,以防他们再有反叛之心。若是他们老老实实便留他们一命,若再有反心,格杀勿论。”蒋钰慢吞吞地说。
朱强也说:“不错,殿下此计将我军的损耗降到了最低,还多了四万多劳动力服役。陛下,依臣之见,太子殿下这一石二鸟之计,甚是绝妙。”
武承东则道:“太子殿下送了一万人去皇陵修筑工事,这些人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皇陵劳作,农时也不用回家,可大大加快工程进度,后年皇陵便可完工。”
说来说去,都是在替周嘉荣说好话。
周嘉荣带兵出去打了两场胜仗后,这些人心里就只有太子了,连万永淳这只老狐狸都静默不语。
兴德帝心情很复杂,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也没兴趣上朝了,当即挥手下朝。
回到勤政殿,兴德帝仍旧郁郁寡欢,儿子太有出息,衬得他这个老子太无能了。可他还没老,他才四十多岁,他是万岁,他还有很多时间!
晚上,兴德帝又做了噩梦,半夜惊醒,再也睡不着。
几日下来,精神很是萎靡。
孙承罡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多回,太医也开了不少方子,兴德帝的状况还是不见任何好转,明明已经春暖花开了,他寝宫中还是要烧炭,出门必穿大氅,稍微过点风,便容易受凉生病。
身体状况欠佳,让兴德帝的情绪更加不好,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生气,连西北送来的捷报都不能使他展颜欢笑。
这种状况持续到了三月下旬,这日,蜀王来觐见。
如今京中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小儿子,兴德帝对蜀王也比以往重视多了:“瑞安来了,你在吏部当差可还习惯?”
年后,蜀王终于领了差事,去吏部当值。
蜀王笑呵呵地说:“父皇放心,吏部众位官员和差役们都对儿臣多有照顾,儿臣会认真学习,好好办事的。”
“那就好,你母妃情况好些了吧?”兴德帝自己状况都不好,自然没心情见精神有些不大正常的惠妃,不过当着儿子的面还是要问问的。
蜀王点头道:“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喜出门,怕见生人。”
提起这个,兴德帝不免想起武亲王:“都是……你有空多陪陪你母妃,她需要什么,尽量满足她,你办不到的,告诉朕。”
蜀王一脸感激:“儿臣代母妃多谢父皇,宫里上下伺候得很好,母妃那什么都不缺!”
“那就好,你我父子,何须言谢。”兴德帝摆手,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现在精神不济,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困乏。
见状,蜀王神神秘秘地中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恭敬地递到兴德帝面前:“父皇,儿臣听说您龙体欠佳,多梦难眠,儿臣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恨不得以身代父皇受过。许是儿臣的孝心感动了上天,前阵子,儿臣意外结识一方外高人,他给了儿臣两枚金丹,服用后百病消除。儿臣特意拿来进献给父皇!”
兴德帝轻轻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两颗金灿灿,比小指头略小一些的金丹。
对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兴德帝自己不会随便服用。
他盖上匣子道:“我儿一片孝心,朕深感欣慰!瑞安,你有心了。”
蜀王不傻,当即明白了兴德帝的态度。不过这一点他也考虑过了,并想到了相应的对策。
“父皇,儿臣愿为父皇试丹,恳请父皇赐丹给儿臣试试!”蜀王跪下恳求道。
这是让兴德帝自己选一颗给他吃的意思。这样选到哪一颗都是随机的,蜀王断无作弊的可能,也能证明此金丹的效果。
兴德帝沉思半晌,重新打开了匣子,随便拿了一颗出来,放到桌上:“我儿有心了,如此神奇之物,怎能朕独享。此物是你寻来的,便赏你一颗吧。”
“多谢父皇。”蜀王抓起桌上的那颗金丹,当着兴德帝的面丢进了嘴里,然后又灌了一口茶将金丹咽了下去,笑嘻嘻地说,“父皇,儿臣许久不曾与父皇手谈一局,父皇若是不嫌弃儿臣是个臭棋篓子,就与儿臣下一局如何?”
兴德帝也想看看这所谓的金丹服下之后到底有何妙处,是不是真如蜀王所说的有那种奇效,便让人准备了棋盘棋子,坐下来,打起精神与蜀王下棋。
两人棋下到一半,蜀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脸颊粉粉的,气色非常好。而且他还觉得有些热,解开了衣领最上方的扣子。
动作做到一半,他似乎才想起来这是在勤政殿,连忙道:“父皇,儿臣失仪,请父皇恕罪!”
兴德帝好奇地看着他,抬了抬下巴,问道:“怎么,现在觉得很热?”
蜀王点头,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的汗珠:“服用了金丹,儿臣浑身都是劲儿,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很想出去打半个时辰的拳。”
“不错。”兴德帝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
蜀王的变化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说明这金丹还真有些奇效,而且服用后也不会伤及性命。
等蜀王出宫后,兴德帝将匣子在手中慢慢地把玩了许久,最后让孙承罡收了起来。哪怕很心动,他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服用这颗金丹,毕竟好东西,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而且对于金丹的效果,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些疑虑。
几日后兴德帝上朝没多久,身体便觉疲乏,但众臣正在讨论东南沿海盗匪倭寇横行一事。这些人有东南沿海的渔民,也有外来的倭寇,流窜作案,杀戮百姓和朝廷官兵数百人,恶迹斑斑。
朝中不少大臣提议,下令让当地驻军剿匪,以震这些海匪倭寇。
但也有大臣很担忧,西北的战事还没完全结束,这又在东南作战,战线拉得太长,可能会给大齐带来不小的压力。
兴德帝开始还认真听双方讨论,但到后面,他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也可能是大臣们的讨论最后沦为了口水战,太没意思了,他撑着下巴竟然睡着了。直到一声“陛下”惊得兴德帝骤然清醒,身体一歪,差点摔在地上,还是旁边的孙承罡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可皇帝在早朝上睡着了怎么都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兴德帝颜面尽失,回勤政殿后心情很不好,用过了午膳后,打定主意要好好处理奏折,可翻了一会儿,他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兴德帝恼怒不已,一拍桌子,叫道:“孙承罡,把蜀王进献的匣子给朕取来。”
孙承罡连忙将匣子拿了过来,等看到兴德帝打开欲吃时,他忍不住劝道:“陛下,要不要让太医看看这金丹?”
“看什么看?太医院都是一群废物,看了这么久,朕的身体也不见好转,养他们有何用?”兴德帝怒道。
孙承罡不敢再多言。其实他们都清楚,兴德帝这是年纪大了,这几年又受了好几次刺激、打击,郁结在心,心神不宁,生了几场大病,身体变差了。
生老病死乃是人世间谁也逃不过去的坎儿,可惜兴德帝看不开。
他仰头,一口将金丹服下,又喝了两口水,仔细感觉了一下,没什么变化。
但等了一会儿,他便感觉浑身发热冒汗。这是许久不曾有过的经历了,自打去年入秋以来,他便畏寒怕冷,寝宫中一直燃着炭火,半夜有时候还是觉得冷。
可一粒金丹下去,便让他重新焕发了生机。他体会到了蜀王那种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的感觉,仿佛一夕之间又回到了精力充沛的二十岁。
“好,好……”兴德帝大喜,“真乃神丹也!”
这天下午,他不但处理了半天奏折都不累,而且到了天黑也仍然很亢奋。久不留宿后宫的兴德帝召了个美人侍寝,颠鸾倒凤一夜,好不快活。而且一夜无梦,睡了个特别好的觉。
兴德帝重新找回了自信,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第二天上朝时脸上都带着笑。
只是金丹的效果只持续了一天,到了次日傍晚,兴德帝又召了妃嫔侍寝,可这次他的精力却大不如昨天,只做了一次便气喘吁吁,力不从心,只能草草收场。
败兴地赶走了妃嫔后,兴德帝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一辆即将散架的旧马车,没有力气,没有精神。好不容易睡着,噩梦再度袭来,一夜时睡时醒,早上起来又变成了往日那种萎靡不振的状态。
兴德帝再也受不了了,哪怕心里清楚,金丹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也拒绝不了身体变好,精神奕奕,重回年轻时状态的诱惑。
“今日不上朝了,快,宣蜀王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