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荣带着刘青出了他的房间,找到老鸨,给了一锭银子,让老鸨安排一处房间。
老鸨面有难色:“这……客官,城里临时封城,有些外地游商没有去处,便包了房间,如今已经没有上房了,只有……”
“妈妈,若是纪少爷不嫌弃,让他在女儿房间里休息可好?”薇薇站在楼梯口,笑得有些羞涩腼腆,眼神还含情脉脉地望着周嘉荣。
老鸨顿时记了起来。这位纪少爷上次来可不就是挑了薇薇,既然女有情,男有意,她这个当妈妈的何必拦着呢?
于是她谄媚地笑了:“纪少爷,您看,可否去薇薇房中将就两天?”
周嘉荣一口答应了:“就这么安排吧,劳烦妈妈了。”
刘青连忙将房钱塞给了她,老鸨握住沉甸甸的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薇薇,可要好好伺候纪少爷哦。”
“妈妈放心吧,女儿晓得的。”薇薇羞涩一笑,又冲周嘉荣说,“纪公子请。”
将周嘉荣领进她的房间之后,薇薇立马一改在外的媚态,惊讶地看着周嘉荣:“纪少爷怎么又回来了?”
其实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有些不是她能问的。
周嘉荣让刘青守在门口后,坐下道:“与我说说这两日云香楼中发生的情况,还有那日与我们一道来的袁六几个呢,可还在楼中?”
薇薇摇头:“他们第二日便回去了,除了那位袁六公子,其余的都是汀州城本地人,白天街上安静下来,他们家里便安排了人将他们接回去。那位袁六公子随张三少爷一块儿走了。”
周嘉荣心里有数了,这个张家也十有是他们的同伙。现在人手不足,由着他们蹦跶,等小舅舅的人来了再好好收拾他们。
“楼里这两日很安静,妈妈关了门,让咱们都呆在房间里,只有我做饭的奴仆可以在规定的时辰内走动,其他人若是出门会被妈妈训斥的。如今楼里除了我们姐妹,还有三十多名客人。”
周嘉荣轻轻点头,问了个关键点:“这三十多名客人是事发前一晚就住进来的,还是第二日住进来的?”
薇薇也不是特别清楚,但她留了个心眼,低声道:“有一些是前一晚就住进来的客人,还有一些是第二日从后门进来,据民女所知,玫瑰、露露……她们几个房中的人都是次日进楼的,然后一直呆在房中,从未出来过,也没闹过事。民女听打扫的丫鬟私底下议论,他们房里用水很多,还有些染血的布条,妈妈让人烧了。”
周嘉荣明白了,这些后面进来的十有都是海盗。也就是说,这个云香楼里除了范镇这个小海盗头子,至少还有一二十名海盗,不少是负了伤的,假装是无奈滞留于城中的嫖客,以躲过官府的追查。
“你的信息很有用,辛苦你了。”周嘉荣客气地说。
薇薇一脸欣喜:“能帮上忙是民女的荣幸,少爷若有用得着民女的地方,尽管吩咐。”
“你帮我继续盯着楼里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发现及时禀告给我,其他的不用管,小心一点别暴露了自己。”周嘉荣发现薇薇观察能力很强,也很想表现,便给她布置了这个任务。
薇薇本就是云香楼的人,很多地方她出现都很合理,完全可以做他在云香楼中的眼线。
薇薇高兴极了,她不怕周嘉荣用她,就怕周嘉荣不用。
“纪少爷怕是累了,您在民女房中好好休息吧,民女出去帮忙做饭洗衣。”
这样她才能有名正言顺的借口走出房间。
周嘉荣点头:“抱歉,打扰了。”
等薇薇出去后,他将刘青叫了进来:“你有什么发现?”
刘青赶紧汇报自己刚才看到的:“少爷,小人刚才看到云香楼后门悄悄打开了,报信那人悄悄离开了。”
“应该是传达范镇的意思,又或是通知城外的海盗。”周嘉荣眯起眼道,哪怕是封城了,这些海盗们也自有一套联络的方式和办法,可惜范镇这人比詹二难糊弄多了,比较防着他。
“罢了,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不用管他们,找个地方睡吧,这几天还有硬仗等着咱们。”周嘉荣指了指房间说道。
两人各自找了个地方补觉,养精蓄锐。
自从海盗潜伏进来,汀州城中便乱了套,大白天阳光高照,可路上硬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百姓都怕这时候出门不小心撞到海盗,丢了性命。
但城中总有无可避免的事需要出城,比如生老病死,这种事没办法控制。
这不,关闭城门的第三日,街道上出现了一队身穿素缟,神情哀泣的人,中间那辆马车上还摆放着一具黑漆棺材。
队伍穿过长长的大街,来到城门口,要求出城。
守城的卫兵自是不肯同意。
送丧的队伍抹着眼泪跪了下来:“大人,您开开恩,让咱们出去吧。家父前几日生病,来城中看大夫,结果却不治……身亡了,如今家里人还在等着见他最后一面,求求您了……”
大孝子跪下后,旁边跟着的几人也抹眼泪道:“是啊,大人,您通融通融,咱二叔已经去世两天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这若是一直摆放在城中,就要有气味了,恐怕左邻右舍也不答应,大人,您帮帮忙,咱们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
说话间,那人上前塞了一串铜钱给卫兵。
卫兵捏着钱有些犹豫,照理来说,他们这种情况,确实应该早日让逝者入土为安,可是上面又有规定,正左右为难之际,他看到了骑马过来巡视的奚二姑娘,连忙喊道:“姑娘……”
奚二姑娘过来,坐在马上,隔了几丈远看着棺木问道:“怎么回事?”
卫兵连忙将情况说了一遍。
那孝子又来给她磕头:“姑娘,求求您了,让小人的父亲早日入土为安吧。”
奚二姑娘给身边的侍卫使了一记眼色:“先核实他们的身份,再查一查棺材和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若一切都没问题,就开城门放他们走。”
几个侍卫上前,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物,至于棺中的那具尸体,已经僵硬了,显然死了一段时间。然后他们又详细盘查了死者和孝子的身份,什么时候入城的,在哪里看的病,还将医馆的大夫请了过来,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才打开城门,将其放了出去。
出城后走出一段距离,这群人中的一个便解开了套着马车的马,然后骑马先一步跑出去报信。
到了晚间,睡了一觉之后,詹二的精神好了很多,还有心思点菜,让老鸨多上些肉,补偿补偿他这几日受的罪。
有酒有肉有菜,詹二自然也把范镇请了过来,而且还叫了几个花娘过来作陪。
周嘉荣看他们旁若无人地搂着花娘,花娘们也笑得花枝招展的,默默将这几人记在了心里,她们定然也是清楚海盗身份的。
“来,范哥,纪兄,我敬你们一杯。”詹二举起杯子。
范镇也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很给面子,但他很少说话,都是詹二在说。
詹二也不避讳,边喝边骂,说奚修文不是个东西,敢动他,有他好看的。
范镇听了半天,忽地问道:“二公子不是想娶他家二姑娘吗?这以后还娶吗?”
詹二面色怪异,低头抓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说话了。
范镇觉得怪异,挑眉:“这是怎么啦?二公子以前不是非奚家二姑娘不娶的吗?”
“别提了,是我错看了她,还以为她贤良淑德呢,原来是个怪物。”詹二撇嘴道。
范镇听了觉得很有意思,问道:“这话怎么说?”
詹二便将奚二姑娘穿着男装,下令杀人的一幕说了一遍,至今想起来,他都还觉得后怕,心有戚戚焉地说:“这样的蛇蝎美人我可不敢娶,不然哪一日趁我睡着了,捅我一刀就完了。”
这几天受的罪,让他彻底打消了对奚二姑娘的想法,尤其是奚二姑娘冷脸下令将所有受伤的海盗都杀了那一幕,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只是前几日一直想着怎么逃脱,完全来不及想这些。
范镇很意外:“这么说,奚二姑娘倒不像她那个病怏怏的老子,挺有意思的嘛。”
周嘉荣冷眼看着,发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事,范镇今晚的心情格外的好,都有心思关心詹二的私事。
他垂下眼睑,如今能让范镇高兴的事不多了,他们只怕跟外面的海盗联系上了,这过不了几天,恐怕就会有更多的海盗涌入汀州城。
周嘉荣所料不错,第二天,汀州府大开杀戒,杀了数百海盗挂在城门口暴尸的事便传到了海上,传到了禹王耳中。
禹王手底下还有三个得力干将,因为都是草寇出身,便按照跟随禹王的时间排了序,分别是大当家虎牙将军,二当家百胜将军,三当家骁勇将军,这三人底下又有不少海盗。
而范镇便是二当家百胜将军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