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意,他还将汀州城中几个据点和他们的人都悉数告知了詹向平:“禹王本不欲与朝廷作对,可他们若是不依不饶,那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安排人杀了奚修文和那个领兵的将领便是。”
反正这样的事他们也不是没做过,崔勇不就是吗?
只要把统帅一杀,便群龙无首了,到时候朝廷的军队便成了一滩散沙,也就不足为惧了。
詹向平眯起眼,细细的眼睛中充满了凶光:“好!”
答应之后,詹向平回府就叫来长子烧掉了一切跟海盗有关的账目书信,又将联络的人员通通打发去了外地避风头,以销毁掉所有的证据,这样保证朝廷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两日后,穆愉接到了消息:“将军,漳州府的通判詹向平来了,说是听闻了汀州府的惊变,特意带了一千人马过来支援。如今人就在码头上,姚副将派属下来通禀将军。”
穆愉冷笑,支援,早干什么去了?
“让他进城,我倒想看看他要做什么。”穆愉冷幽幽地说道。
士兵得令,赶紧去传消息。
一个时辰后,詹向平带着自己的人马进城了。
带一千人也是他仔细考虑过的,这样可以试探城中将领和奚修文的想法,若是城中守军不多,对方又怀疑他,肯定不敢让他带这么多人进去。若城中兵力不足,奚修文肯定不敢放他们这么多人进城。
接到请他们进城的消息后,詹向平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沉,城中驻军定然不少,才会不将他这一千人放在眼里。
进入汀州后,詹向平便不动声色地观察周遭的情况。
马路上不少地方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整座城池死一般的静寂,只有寥寥无几的百姓在街上走动,但一看到他们就迅速藏了起来。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队整齐划一的队伍在巡逻,这些人一看便知不是汀州府内的原来的驻军。
詹向平到了府衙,下马后,一个士兵出来接他,笑盈盈地将其请了进去:“大人在偏厅稍坐片刻,我家将军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好的。”詹向平打量了一下府衙,漫不经心地问道,“奚大人呢?若是得空,我想去拜访拜访他。”
士兵挠了挠头说:“奚大人身体不好,正在卧床休养,府衙事情多,我们家将军怕扰了其安宁,便将他安置到了别处,不在府邸。大人若是想见他,得等将军回来。”
奚修文那老东西真病了啊。
詹向平眯起了眼睛,笑了笑说:“奚大人既是在休养,不便见客,我还是别去打扰他了,下次吧。你有事去忙就是,我慢慢等你家将军!”
士兵笑了笑:“将军命属下来陪大人,大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詹向平转着手里的茶杯,扯着嘴角笑了笑:“对了,还不知道你家将军高姓大名呢?”
“不好意思,让詹大人久等了。”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詹向平抬头望去,只见一七尺强壮武将出现在门口,大步进来,那士兵连忙行礼。
穆愉摆手让他下去,然后对詹向平说:“让詹大人久等了,我乃洪州卫所的都指挥使穆愉,奉命前来支援汀州。”
詹向平瞳孔剧烈收缩。
穆,又是驻扎在洪州的将领,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正是几千里外朝廷中监国的那位太子的外家。那穆愉奉谁的命也就不用说了。
太子已经监国,板上钉钉子的未来君王,他执意要对沿海倭寇、海盗动手,那此事没法善了。难怪一向谨慎保守的奚修文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势呢,敢情是背后有了强有力的靠山。
压下复杂的情绪,詹向平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穆将军,下官失礼,还请将军原谅。”
“詹大人免礼。”穆愉连忙起身扶起了他,“詹大人能够前来支援汀州,我代汀州上下感谢大人。”
詹向平连连摆手:“这是下官该做的,奚大人未曾送信过来,下官来迟,还请海涵。对了,犬子在大半个月前,带了两名友人前来汀州府游玩,将军可否派人帮忙寻找一二,下官感激不尽。”
他本以为穆愉会推辞,谁料穆愉竟大大方方地说:“巧了,前几日我们还真发现了一名弱冠左右的年轻男子,说是贵府二公子。但我毕竟初来乍到,也不认识对方,怕弄错了人只得暂时将其关押在牢房中,以免在外遭遇逃窜海盗的袭击。”
知道儿子的去向,詹向平松了口气,连忙说:“还是将军想得周到,多谢将军护佑。”
穆愉笑眯眯地说:“将军不怪我将令公子关押在牢房中就好。”
詹向平义正言辞地说:“怎么会呢?若换了下官,下官也会这么做,况且将军此举也是为了保护犬子,下官感激不尽。”
穆愉站了起来,说:“詹大人放心,我下令不准对詹二公子动刑审讯,詹二公子精神应该还好。詹大人不若随我一道去监狱看看是不是二公子,若是那我便将人交给你了。”
詹向平连忙说:“劳烦将军费心了。对了,听说奚大人病了,可知是什么病,漳州府有一名医,下官想引荐给奚大人。”
他是觉得穆愉的表现跟儿子信上说提截然相反,心里起了疑窦。
穆愉如实说:“我进城时奚大人便已卧病在床,只见过一面,说了寥寥几句话,将府衙的事交给了我,他便累了,我也不好多打扰。”
原来是这样,奚修文病得不轻,恐怕已经没精力告他的状了。
詹向平稍稍心安,一脸不忍地说:“原来如此,等我回了漳州府,马上将那大夫请过来给奚大人看病,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詹大人有心了。”说话间,穆愉已经将其领到了监狱门口,对詹向平做了一个手势,“詹大人请。”
詹向平只带了一个随从,跨进了监狱。
看守的士兵见了穆愉连忙迎了上来。
“詹二公子关在哪里,领我们去看看。”穆愉背着手说。
士兵连忙将其带了过去:“将军,詹二公子关在这里。”
詹二听到声音马上站了起来,跑到了栏杆旁边,一眼就看到了詹向平,激动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委屈地喊道:“爹,您总算来了!”
詹向平也看到了儿子。
他这个意气风发好动没个定性的儿子如今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头发有些乱,衣服上好几个印子,看到他就哭,人还瘦了一圈。
这让詹向平的火气没地方发,越过栏杆,敲了他脑袋一下:“让你不长记性,让你在外面胡乱,就该治治你这野性子。”
“原来真是詹二公子,开门!”穆愉笑道。
士兵连忙拿起钥匙打开了门,詹二公子什么都顾不得,连忙跑过去抓住詹向平的手就向出牢房,但后面的人突然用力推了一下詹向平,直接将其推入了牢房中。
詹向平倍感诧异,回头就对上一把亮晃晃的刀尖,只要再往前一步,那把刀就要戳到他的脸上了,再看四周,几个士兵上前缴了他随从武器,将其丢进了旁边的一座牢房中。
詹向平的脸当即拉了下来:“穆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穆愉敛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詹向平,你身为朝廷命官,拿朝廷的俸禄,不思报君恩,护一方百姓,反而勾结海盗,为害一方。今日你主动送上门来了,我岂能放过你,你老老实实呆在牢房中,听候发落吧。”
说完,穆愉便让人锁了牢房,大步出去了。
詹向平怎么都没想到,说话客气,笑容满面的穆愉原来是个笑面虎,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做事也蛮横不讲证据。他不甘心地大吼道:“我是朝廷封的漳州通判,穆愉,你没有证据,无权关押我!”
回答他的是穆愉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背影。
詹向平恼极了,他就没碰到过穆愉这样的人。
詹二脸上原本喜悦的笑容凝住了,眼泪重新涌了出来,完蛋了,他们父子一起沦为了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