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向来不善言辞,还略有些古板,尤其是自母亲走后,更是沉默寡言,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可她知道父亲是极疼她的,自幼便没让她吃过一点儿苦,但凡她说一声不愿,便是天家的指婚,他也是要拼上性命去争一争的。
她嘶哑着声音,唤了一声“爹”。
顾姜山也有些动容了,他微微偏头,鼻尖酸涩了一瞬,待情绪平复过来才缓缓道:“往后你去了宫里便不能常见了。家中的事都不用你操心,爹自会照看好。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即可,往后你一切行事便都要靠自己了,明白了吗?”
顾连清哭着点头,顾姜山瞧见了,伸手想为她拂去眼角的泪,可又怕坏了她的妆,便改为拍了拍她的肩膀,哑声道:“大好的日子,别哭了。要是你娘能看见你出嫁,指不定得多高兴。”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说到她娘,顾连清的眼眸更是水光泛滥,忍不住哽咽。
“好了。”顾姜山打断她,眼角的泪也快忍不住了,哑声道,“走吧。”
“爹——”顾连清最后唤了他一声。
这次,顾姜山没应她,背过身摆了摆手,不敢亲眼看着女儿出嫁。
唢呐一响,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盖过了哭声和呼唤里的思念。
媒人给两位新娘盖上喜帕。
那一瞬,顾溶月突然抓住顾连清的手,面容梨花带雨,急促地喊了声,“姐姐——”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眼底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媒人很快就把她拉开,催促着:“小姐,不能耽误了吉时啊。”然后给她盖上了盖头。
顾连清自己也泪眼模糊,只道她是太舍不得出嫁才如此,也乖巧地盖上了喜帕。
媒人大喊一声“起——”
然后便搀扶着新娘子往外走去。
当喜帕落在顾连清头上的时候,她才真正有了要出嫁的实感。
这一刹那便隔绝了外头所有的声音和光线,她只能看见脚下那一点点的方寸之地,然后依附着别人前行。有一瞬间,孤独、无助、恐惧、不安和害怕的情绪疯狂上涌,侵蚀她的心脏。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停地乱跳,扑通声响得很重很重。
但好在手中的玉佩透过肌肤将温凉的触觉传到她身上,像是给足了她勇气和安全感一般,顾连清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一步步往前走去,跨过大门,踏出顾家。
从今往后她就要嫁给她心目中的那个少年郎了,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与他恩爱白头,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