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手支头的靠在桌旁,不愿再说话。卞胥在门旁站了很久,终于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了门。
此时天已大亮,旭阳高照,万物看上去那么生机勃勃,然而这精美屋宇,妖艳桃花,都在他眼中失去了颜色,变得黯淡无光。
随歌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他又在屋里想些什么,然而,无论他想什么,都无所谓了。所有的期待,以及希望,都在那个女子将泣未泣的秋瞳中灰飞烟灭。
“我不明白。”卞胥喃喃开口,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亦或只是说给自己,“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他自桃林间穿过,漫无目的,神思恍惚。
林子那头,负手站了一个人,他就径自从那人身边走了过去,好象根本没有看见他。
“喂。”那人身形一晃,又站到了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着那人,目光却穿透他的脸飘渺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真好奇,你见到我居然不逃,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那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定声道,“这次我若让你再从我手上逃走,我就拜你为师。”
卞胥笑了一笑:“你要带我去见龙如意么?我们走吧。”
迦洛盯着他,想把他看透。
卞胥扬了扬眉:“不走?那我走了。”刚待转身,就听迦洛问道:“你怎么了?”
卞胥低声道:“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这小子真的很不对劲,眼神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灵逸狡黠。
“爱情。”
“呃?”迦洛失笑,万万没想到听到的回答竟是这个。
卞胥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正经:“我一直想知道,什么是爱情。要有怎样多的爱情,才能令两个人生死相许,一辈子都在一起。我亲眼看见好些人,高高兴兴的披上嫁衣,她们唇角含笑,眼神妩媚,对婚姻充满了憧憬和梦想。她们神采飞扬的离开,又憔悴沧桑的回来。她们从此足不出户,闭口再不谈幸福。这样的例子见得太多,我觉得很害怕,所以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幸福,无论采取什么办法,我都要自己的婚姻绝对幸福。”
迦洛吃惊的看着他,细细看过卞胥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子,和薄薄的唇,以及那一身比女子还细腻光洁的白皙肌肤,表情越来越古怪。
卞胥对他的目光浑然不顾,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只顾着自己,却一手毁了别人的幸福,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你是谁?”迦洛忽然问道。
卞胥怔了一下:“我?我是卞胥。”
“江湖上没有这个人的任何信息,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背景,身份,一切的一切。你凭空冒出,成为钱三小姐的候选佳婿;你武功不弱,轻功更是了得,但是从你的招路上,却看不出师承何派;你性格狡猾,机智过人,小恶不少,大恶却无。你,究竟是谁?”
卞胥轻抬眼皮,对上了迦洛的眼睛,那目光清澄波漪,竟让他心中一悸。
“迦洛,定锦侯二子,幼年好学,天资过人,六岁时以一篇《寒衣诀》被世人誉为神童。十三岁时,引弓猎豹,得皇帝嘉奖,亲赐金袍,一时引为佳话。十五岁时,侯爷与你兄长双双战死沙场,皇帝念龙门功劳非浅,特允你以庶出之身继承你父侯位,但被你谢绝。其后几年,你游荡四方,肆意狎玩,挥霍无度,将家中万贯家财都全数散尽。皇帝本对你寄予厚望,但见你成年后竟是性情大改,便也不再恩宠你族。你的亲人走的走,散的散,各自投奔前程去了,仅剩你一人,孤身无依,生活的很是穷困潦倒。”
“哈!”迦洛笑道,“没想到你对我知道的竟是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