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纵是功力再深,不能干预世事,不能福延天下又有何用?
这个念头一直是耿苍怀心中之痛。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他才会年复一年地在江湖风尘中劳碌奔走。但他这一生都花在了“小事”上:救一个投井的被欺孀妇,惩罚一个乱发淫威的乡间小吏……这些事,对于他并不比拯万民于水火,杀高官恶吏于庙堂大殿为小。
也许,这就是他成不了‘大事’的原因。又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他知自己不能静下来,如果自己一静下来,他不知该怎样面对聘娘,也不知该给她和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结果。
他总是不自觉地在聘娘的小楼里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事想起,宛如自浴、宛如洗心。出神良久,他才发现聘娘正在自己身前三尺处站着,一双眼微微哀伤,有些关切地望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封质地粗糙但没有题签的信封。
耿苍怀一愕惊觉,不好意思地笑道:“站了多久了?不好意思,我好象睡着了。”
聘娘淡淡一笑,说:“这儿有封信是给你的。”
耿苍怀一愣,这儿怎么会有信给自己?难道是聘娘有什么不好当面说的话?但这不似她平素为人。
他接过信封,心中疑惑重重,顿了下才把里面的信瓤抽出。只见一张八行笺上,力透纸背地写着几个字:
耿苍怀兄:
近日舍弟与阁下困马集一晤,得益良多。
闻另有骆兄在座,年少高拔,剑气凛人,故愚下甚渴一见,以聆清教。烦耿兄代为传言,以求一晤如何?
冒昧相扰,不胜惶恐之至。切切。
袁辰龙敬上
耿苍怀一下从椅上弹起,疾声问:“这信你是怎么收到的?”
聘娘道:“三天前,我一早起来,下去吃饭。那期间,我和伴姐儿都没上来过,就守着楼梯口。等上来时这信就有了,放在那个绣架上。我真不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是一早就料到你会来了。”
她抚了抚小六儿的头:“你还说他们不会猜到。”
她的语意浅浅带笑,但其实已隐约感觉其中潜藏的杀机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