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半晌没有开口,他走到宋墨的身边,衣摆一撩,竟是跪了下来。
宋墨没有抬头,他怆然道:“二十及冠,陛下,阿晏他才十九,连冠礼都还没行。战场凶险,臣知道,若是战死沙场,与敌军拼杀到最后,青山埋忠骨,臣不怨不悔,可是……”
“阿晏,他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死在他忠君报国的君之手上,陛下,您要臣怎么见谅?要臣怎么不怨、不悔、不恨!”
宋墨说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他佝偻着腰背,始终不肯抬头看一眼皇帝,不愿多听皇帝说上一句。
此时的他,不仅仅是一名臣子,更是一名丧子的父亲。
“小墨,可是太子太子他是朕一手培育起来的储君,皇后早逝,朕将他带在身边,一点一点地养起来,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气宇轩昂,你要公道,朕”皇帝颤抖着手想要扶起来宋墨,“你要朕怎么做?”
“他是朕辛苦拉扯大的嫡子。”
皇帝发白的脸上愈显憔悴,通红的双眼落下泪来,侧过头低低地咳嗽了数声。
宋墨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他与皇帝是少时结义,一同从战场臣朝堂上闯过来的,他看着皇帝当初风华正茂,御下有道,而如今的皇帝,老了。凌乱的发丝,颤抖的双手,混浊的双眸,半点不见当初的杀伐果断。
皇帝的眸中流露出太多东西,让宋墨觉得陌生,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而后飘忽着嗓音道:“陛下,阿晏养得艰难,你是知道的。当时你也来见过的太子是陛下的儿子,阿晏也是我的儿子,凭什么我就不能给阿晏讨个公道?就因为太子是陛下的儿子?”
“陛下,臣不服!臣的靖安军同样不服!”
这一句话,几乎是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