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老夫人睡前叮嘱十姨将未抄完的佛经收好,等大姑娘第二日来的时候再陪她抄,只是,她再也没有等到童洛锦来陪她抄佛经。
送走老夫人的时候童洛锦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停了棺,送了灵,迎客送往,她看似十分正常,正常到让人生疑。
等后事全部处理完之后,童洛锦自祠堂返回自己的院子,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老夫人的后事之后,童洛锦大病一场,她病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说些胡话,旁人也听不懂,急得童夫人一夜憔悴许多,平白添了好些白丝。
童洛锦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前世今生混杂不堪,一会儿是林姨娘将残羹冷炙仍在童老夫人面前,扬扬道:“夫人啊,今时不同往日,我儿当了家,哪里还由得你作威作福。”一会儿是童老太爷命人将礼品摔出府门外,冷声道:“我与童正年早已断绝父子关系,他这份孝心,我受不起!”一会儿是童温祺歪着头似嘲似讽:“阿姐,你不会以为我我在关心你吧?怎么可能?”一会儿又是她追着一个看不清的背影,绝望哀求道:“你且等等我!”
梦醒来,天光大好,心悸未消,病气却除了。
童洛锦对童夫人道,她心中不静,想去法正寺走一遭,求神佛点化。童夫人本来想陪她去,却被她拒绝了,童夫人也不逼她,但依旧是让童温祺跟着她走一趟。
人间悲苦几轮回,春秋轮换又一载。世间有人生有人死,有高楼塌了朱户倾了,有贫才高中寒门出新贵。但是法正寺还是那个法正寺,树还是那些树,人还是那些人,走过的路还是那条路,甚至院子里的鸽子似乎都如往常未变。
好似外界时光变迁不曾影响这里的一丝一毫。
童洛锦结了善缘,理了佛诵了经,却依旧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好似有事情尚未完成一般。
她出了佛堂,却听见钟鸣声震耳欲聋,好似砸在她的心上,脚下土地都被震得颤抖,晃得她站立不稳,她心下悚然,望向周遭,却瞧见旁人往来有序,神色平静,完全不受影响。再抬头看日头,明明不到撞钟的时辰,哪里会有钟声如雷呢?
童洛锦心乱如麻,她扭头望向庄严宝象,佛身在上,眉目慈悲,似乎在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