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先帝亲封的皇后,按例,后宫妃嫔所生子女也应皆尊她为嫡母,这声“母后”本就是极应当的。
楚朝熟读宫中礼仪等级,自然也知。
他想了想,终是挨不过她殷切看来的目光,低头道了一声“母后”。
沈时寒听见此声便知不好。
果然,当着众臣的面,太后拉过楚朝的手,慢悠悠地笑道:“好孩子,你既唤了哀家一声母后。那在哀家心里,你与你皇兄是一样的,都是哀家的骨肉。”
正说着,容锦已斟好了酒水,恭恭敬敬地呈到了楚朝面前。
这改口的酒,是无论如何也推拒不过了。
宫人晕厥的招数,已然使过一次。事到如今,非破釜沉舟不得以解。
沈时寒打定主意,刚要起身,便见裴太妃已从位上起了,径直走到了太后面前。
她面上含笑,从容锦端着的托盘中取过了酒盏,才对太后道:“太子年纪尚小,不会饮酒。这一盏,便由臣妾这个生母替他饮了罢。”
说完,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一番动作实在太快,不要说底下看着的大臣们没有回过神来。便是站在她面前的楚朝,也是目光里写满了惊诧,只怔怔呆在了原地。
沈时寒身后候着的十三倒是首先反应过来,凑上前小声道了一句,“大人,那酒………”
他话没说完,沈时寒已抬手止了。
他移开眸光,目色沉沉地看着手中握着的酒盏。
里头酒水澄澈透彻,照出他幽暗眸底隐露着的一丝不忍。
然而也只是一丝而已,他心下清楚,裴太妃此举既护住了楚朝,也彻底杜绝了日后外戚乱政之患。